第93章 希望與未褪去的紅妝
警方的行動通報通過高音喇叭響徹小小的山村:“鄉(xiāng)親們!以王彪為首的重大賭博犯罪團(tuán)伙核心成員,已被警方成功抓捕!繳獲巨額賭資!警方重申:只嚴(yán)懲首惡!對于大部分被裹挾參與賭博的村民,警方將以教育挽救為主!你們也是受害者!是貧窮和絕望的受害者!”
李大綱局長的聲音渾厚有力,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賭博是條死路!只會讓虎口寨越來越窮!越來越?jīng)]有希望!今天,鏟除了毒瘤,更要種下希望!”
話音落下,陳技術(shù)員立刻上前一步,舉起手中一包菌種,聲音充滿了感染力:“鄉(xiāng)親們!我是縣農(nóng)業(yè)局的陳阿華!看看這些棚子!這就是希望!縣里決定,全力扶持虎口寨發(fā)展蘑菇種植!菌種,縣里提供!技術(shù),我手把手教!銷路,縣供銷社簽合同保底收購!沒錢啟動?信用社提供小額信貸!我們大家一起努力,用自己勤勞的雙手,種蘑菇,掙干凈錢!讓老人看得起??!讓孩子上得起學(xué)!讓虎口寨徹底摘掉窮帽子!好不好?”
田永富老淚縱橫,猛地舉起拳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好!我田永富帶頭種!誰愿意跟我一起干?!”
短暫的沉默后,人群中爆發(fā)出參差不齊卻越來越響亮的回應(yīng): “我干!” “算我一個!” “種蘑菇!掙干凈錢!”
幾個老人顫巍巍地走上前,從陳技術(shù)員手中接過代表希望的菌種袋,粗糙的手掌撫摸著,仿佛捧著金疙瘩。孩子們好奇地圍在新建的蘑菇棚邊探頭探腦。不遠(yuǎn)處,警察正監(jiān)督著村民將昨夜收繳上來的賭桌、牌九等賭具當(dāng)眾劈碎、焚燒!熊熊火焰沖天而起,吞噬著過去的罪惡和虛幻的希望。更令人振奮的是,村長指揮著幾個青壯,將劈開的、帶著焦糊味的木材,直接抬到空地另一邊,開始搭建更多的蘑菇棚骨架!廢墟,正在轉(zhuǎn)化為新生的基石!
……
這充滿希望的一幕,李凌波(張翠花)未能親眼目睹。
在警方成功起獲錢箱、抓獲王彪后,李依婷立刻護(hù)送著她,避開人群,來到了田阿茍家那間紅磚房前。
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王有才被抓后,面對鐵證如山和警方強(qiáng)大的審訊壓力,為了爭取一線寬大處理(盡管渺茫),痛哭流涕地供述了全部“計劃”——當(dāng)然,是從他的視角:張翠花如何與他“偷情”,如何密謀偷錢箱私奔…他將他視作唯一溫暖的背叛,描繪得繪聲繪色。
消息像長了翅膀,瞬間傳遍虎口寨。
當(dāng)“張翠花”的身影出現(xiàn)在院門口時,早已得到風(fēng)聲、聚集在田家的三姑六婆、田家親戚以及被“丑聞”吸引來的村民,瞬間炸開了鍋!
“破鞋!不要臉的爛貨!”劉春麗第一個沖出來,尖利的嗓音如同淬毒的刀子,她手里還拿著一個剛掃完雞糞的破掃帚,劈頭蓋臉就朝李凌波打來! “吃我田家的!喝我田家的!還敢偷野男人!偷錢!要跟野漢子跑!我打死你個喪門星!”田聰氣得渾身發(fā)抖,抄起門邊的扁擔(dān)。 阿狗更是雙目赤紅,像頭暴怒的野獸,掙脫了拉他的人就要撲上來:“張翠花!我殺了你!你把我的臉都丟盡了!”他臉上還殘留著昨晚被“老婆”當(dāng)眾毆打的抓痕。
爛菜葉、泥塊、唾沫混雜著最惡毒的咒罵,如同冰雹般砸向那個穿著臃腫棉衣、梳著村婦發(fā)髻的身影。
“臭婊子!”
“黑心肝的狐貍精!”
“滾出虎口寨!”
“浸豬籠!”
李凌波(張翠花)沒有躲閃。破掃帚抽在背上,生疼;泥塊砸在肩頭,冰冷;惡毒的咒罵穿透耳膜,刻骨。她只是微微低著頭,承受著這一切。厚厚的粉底掩蓋了她真實(shí)的臉色,只有那雙低垂的眼眸深處,翻涌著無人能見的驚濤駭浪——屈辱、疲憊、解脫…還有一絲完成任務(wù)后冰冷的空虛。這是“張翠花”這個身份必須承受的落幕,是她親手選擇的代價的一部分。
幾名荷槍實(shí)彈的警察迅速上前,隔開了狂暴的田家人和圍觀的村民?!岸甲∈?!此人涉及重要案件,需由警方帶走調(diào)查!妨礙公務(wù)者,一律拘留!”威嚴(yán)的喝止暫時壓制了現(xiàn)場的混亂。
李凌波在警察的嚴(yán)密“護(hù)送”下,沉默地穿過人群,走向停在村外的警車。她最后一次回頭,望向這個她以另一個性別身份生活了月余的山村。
陽光終于徹底驅(qū)散了晨霧,金燦燦地灑在村口那片空地上。她看到了那幾間嶄新的、反射著光輝的蘑菇棚。她看到了陳技術(shù)員正蹲在地上,手把手教一個老人如何擺放菌包。她看到了田村長,那個曾被絕望壓彎了腰的老農(nóng),此刻正挺直了脊梁,揮舞著手臂,指揮著村民搭建更多的棚架。一些村民在警方監(jiān)督下,正將昨夜收繳焚燒賭具殘留的、焦黑的木樁和木板,用力夯進(jìn)新棚的地基里。
毀滅與新生,絕望與希望,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同時上演。
警車的門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和陽光。李依婷坐在旁邊,擔(dān)憂地看著堂哥。李凌波靠在后座上,閉上了眼睛。
小主,
車輪碾過崎嶇的山路,顛簸著駛離虎口寨。偽裝用的厚重棉衣里,硅膠義乳摩擦著紅腫發(fā)炎的皮膚,帶來一陣陣刺痛??谇焕锼坪踹€殘留著被阿狗強(qiáng)行親吻時的煙草和蒜臭味,胃里翻涌著山洞里那令人作嘔的記憶。陳偉犧牲時的鮮血,王有才被銬走時絕望回頭的一瞥,田家人刻骨的唾罵,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瘋狂旋轉(zhuǎn)。
陳偉…仇,報了。 賭場…毒瘤,切了。 蘑菇棚…希望的火種,點(diǎn)了。
任務(wù),完成了。第三次以女人的身份,完成了。技術(shù)越來越“嫻熟”?代價呢?
身體被強(qiáng)行扭曲的痛苦,尊嚴(yán)被反復(fù)踩入泥濘的屈辱,靈魂在性別倒錯深淵中的迷失與掙扎…還有那永遠(yuǎn)無法抹去的、如同附骨之疽的心理陰影。
“扮女人再難受……也值?!”
這個曾經(jīng)支撐他一次次潛入地獄的信念,此刻在心中無聲回蕩,卻不再是鏗鏘的誓言。它被苦澀浸透,被自嘲包裹,咀嚼起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