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重歸平靜，深不見底，仿佛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潭底奇遇只是一場幻夢。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晨光熹微，驅散了山谷中最后一絲夜色，也沖淡了空氣中殘留的邪氣與清音余韻。林間鳥雀開始鳴叫，清脆悅耳，與昨夜那直擊靈魂的鳳鳴清音相比，顯得格外真實而平凡。

  顧清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晨露和草木清香的空氣，臉上洋溢著劫后余生的輕松和滿足?！翱偹愠鰜砹?！底下雖然漂亮得像神仙洞府，可待久了也悶得慌，還是外面這活生生的天地舒服！”她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轉頭看向身旁的江望舒，目光立刻被對方左手手背上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淡雅印記吸引。

  “呀！這就是那老神仙給的‘霓羽印記’？像片會呼吸的彩色羽毛印在皮膚上，真好看！”她湊近細看，眼中滿是新奇，“摸起來涼絲絲的，好像還有點……癢癢的？像有小魚在親手指頭。”她的抽象思維立刻將印記的感覺具象化，充滿了童趣。

  江望舒抬起左手，目光平靜地審視著那個七彩流轉、形似神鳥尾羽的印記。印記很淡，不仔細看幾乎難以察覺，但逆軌感知能清晰地捕捉到其中蘊含的一絲微弱卻極其精純的靈韻，這靈韻與潭底玉璧、與那《霓羽秘卷》的氣息同源，仿佛一個無聲的信標。“非是裝飾，乃是路引，亦是憑證?！彼Z氣平淡，指尖輕輕拂過印記，感受到一絲微弱的共鳴感，指向西北方向，與那斗篷人遁走的方向隱隱重合，這讓她眸光微沉?！案Ｙ獾溗?，機緣所在，亦是風波所向?！?br />
  “管他呢！反正這‘門票’是拿到手了！”顧清晏倒是樂觀，她試著調動自己的織夢感知去觸碰那印記，反饋回來的是一種溫暖、純凈、充滿生機的波動，讓她感覺很舒服，“就像揣了個會指路的小太陽，總比咱們以前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強。”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找點吃的！折騰了一夜，神仙也得吃飯??！”

  兩人離開神諭潭邊，沿著來路返回云溪寨。清晨的寨子漸漸蘇醒，炊煙裊裊，雞犬相聞，一派寧靜的田園景象，與昨夜祭舞坪上的詭異兇險判若兩個世界。寨民們看到她們安然返回，眼神復雜，有好奇，有敬畏，也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慌，紛紛避讓，不敢上前搭話。寨老更是閉門不出，顯然對昨夜之事心有余悸，生怕惹禍上身。

  江望舒對此不以為意，徑直回到暫住的竹樓，取出干糧清水，默默進食調息，恢復消耗的精力與靈力。顧清晏則沒那么安分，她溜達到寨子邊緣，用幾塊隨身帶的、蘊含微弱靈氣的漂亮小石頭，從一個膽大的孩童那里換來了幾個熱乎乎的糯米糍粑和一小罐甜米酒，心滿意足地跑了回來。

  “快嘗嘗！本地特產(chǎn)，甜滋滋的，可比咱們帶的干餅子好吃多了！”她塞給江望舒一個糍粑，自己已經(jīng)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說，“那小孩說，寨子后面山坳里的野莓熟了，紅得發(fā)紫，甜得能粘住舌頭，待會兒我們去摘點？”

  江望舒接過糍粑，慢條斯理地吃著，對于顧清晏關于野莓的提議不置可否。她的心思早已不在口腹之欲上。昨夜經(jīng)歷的信息量巨大，需要時間消化。那《霓羽秘卷》的入門心法玄奧非常，“鳳鳴清音咒”威力驚人但也消耗巨大，需要進一步揣摩熟練。更重要的是，斗篷人及其背后勢力的陰影，以及霓羽印記指引的方向，都預示著更大的風波即將來臨。

  “此地不宜久留?！彼酝牯亵?，用清水凈了手，開口道，“寨民驚懼，寨老避嫌，我等已成焦點。斗篷人雖退，其黨羽未必罷休。需盡快離開，循印記所指，探尋究竟?！?br />
  “??？這就走??？”顧清晏有些遺憾地舔了舔嘴角的米酒，“我還想多打聽點關于那神鳥舞的故事呢，寨子里肯定還有老人知道些好玩的事兒?！辈贿^她也明白江望舒的顧慮有道理，點了點頭，“好吧好吧，聽你的。反正‘小太陽’指了路，咱們就去看看西北邊有什么好風景?！?br />
  計議已定，兩人不再耽擱。收拾好行裝，留下些許銀錢作為住宿之資，便悄然離開了云溪寨，沒有驚動任何人。

  按照霓羽印記那微弱的指引，兩人一路向西北而行。地勢逐漸升高，山林愈發(fā)茂密，人煙愈發(fā)稀少。沿途風景壯麗，奇峰怪石，飛瀑流泉，但兩人都無心欣賞，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江望舒一邊趕路，一邊分心揣摩新得的傳承。她發(fā)現(xiàn)，這《霓羽秘卷》的入門心法，與晦明書院的功法路數(shù)迥異，更側重于與自然萬物共鳴，引導天地靈機滋養(yǎng)自身，而非強行煉化吞噬。修煉之時，身心需保持一種空靈澄澈的狀態(tài)，仿佛與清風、流云、山泉融為一體。這種法門對她這種習慣于精密計算和操控的逆軌者來說，起初有些別扭，但嘗試之后，竟發(fā)現(xiàn)對安撫左臂時序印記因過度使用而產(chǎn)生的細微躁動有奇效。而那“鳳鳴清音咒”，更是玄妙，其威力大小似乎與施術者心境的澄澈程度直接相關，心懷戾氣或雜念紛擾時，威力十不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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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法門，倒像是給石頭腦袋開竅，逼著人學怎么‘發(fā)呆’。”江望舒在一次嘗試運轉心法后，難得地自我調侃了一句，語氣依舊平淡，卻讓一旁的顧清晏聽得噗嗤一笑。

  “發(fā)呆好呀！我就最會發(fā)呆了！”顧清晏立刻來了精神，她的織夢天賦與這種需要靈感和意境的法門天然契合，“你看啊，這心法要求的感覺，不就是像我平時做夢那樣，讓自己變成風，變成水，變成一片葉子嗎？簡單！”她邊說邊嘗試，周身氣息果然很快變得輕盈靈動，與周圍環(huán)境和諧相融，進步速度讓江望舒都微微側目。

  如此晝行夜宿，一連數(shù)日，倒也平靜。霓羽印記的指引始終穩(wěn)定，指向西北深處。然而，這種平靜在第五日傍晚被打破。

  當時兩人正在一條溪流邊歇腳，準備過夜。突然，江望舒左臂的時序印記傳來一陣極其微弱但尖銳的刺痛感！并非預警危險臨近，而是感知到了一種熟悉的、令人厭惡的能量殘留——正是那斗篷人身上混合著寂滅氣息的邪力！而且，這殘留非常新鮮，不會超過半日！

  她猛地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逆軌感知全力擴展，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仔細探查著方圓數(shù)里內的能量痕跡。

  “怎么了？”顧清晏察覺到她的異常，立刻警惕起來，織夢感知也如同觸角般向四周延伸。

  “有‘客人’剛路過?！苯媛曇舯?，指向溪流上游方向，“痕跡新鮮，人數(shù)不少，邪氣混雜，絕非善類。方向……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