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唯獨落下阿姨
時沒有重返內(nèi)陸的勇氣,媽媽這一陣,也沒有提起去找大姨。
五點多一點,客車停在彰化車站,幾個人搭乘公交車,直奔南校街基督教醫(yī)院。
拉著雅仁的手,佘凌仰頭看,很宏偉的建筑,仿佛一本攤開來的書,倒扣在桌面,書頁邊緣高高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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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樓梯到加護病房,外面五個人,兩個老男人,一個老年女子,另外一對青年男女。
佘凌一眼看見陳豪生,幾天時間,沒了發(fā)型,黑亮的發(fā)絲散亂地蓋在頭頂,衣服也皺巴巴。
黃秀珠跑過去:“大哥、豪生,媽媽怎么樣?”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男人說:“不很好,醫(yī)生說,恢復自主呼吸希望不大?!?br />
陳豪生手指深深插入頭發(fā):“醫(yī)生建議我們轉(zhuǎn)入舒適護理,但怎么能接受呢?或者還有轉(zhuǎn)機?!?br />
老婦人問:“秀珠,你們吃飯了沒?”
“還沒有?!?br />
“我們正預備要吃飯。淑賢,出去買飯來。”
黃秀珠忙說:“阿姨可以去的。佘小姐,你到外面,看著買些晚飯?!?br />
從皮夾子里數(shù)出幾張鈔票遞給她。
佘凌答應一聲,卸下背包,放在一旁,對溫樂怡說:“麻煩太太幫看一下?!?br />
轉(zhuǎn)身飛跑出去。
夜已經(jīng)深了。
佘凌戴上眼鏡,臉貼在觀察窗上,看向里面。
那一個枯瘦的老婦人,胸口隱約起伏,雖然幅度輕微,卻一直在持續(xù),仿佛可以天荒地老,永遠維持。
雅仁在后面打了個哈欠:“媽媽,我想睡。”
溫樂怡道:“躺在這張長椅上。阿姨,來照看雅仁,不要讓她跌下去。”
佘凌走來,坐在一邊。
那邊幾個人走來走去,偶爾停下來談幾句,雅仁躺在那里,不多時便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旁邊另外幾個人議論:
“還能醒過來嗎?”
“很難講。手術(shù)雖然成功,但一直昏迷不醒,已經(jīng)三天,加護病房好貴的,現(xiàn)在的健保,危重癥只出少少數(shù)目。”
雜沓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佘凌轉(zhuǎn)頭望向四面,雖然已是深夜,通道里仍有人影在搖晃,病房內(nèi)光線早已轉(zhuǎn)暗,走廊里 LED 燈依然明亮,瞪大眼睛去看,清清楚楚,差不多每個人肩膀都塌下來。
看一眼手表,午夜一點十二分,外面世界已一片安靜,只有這里的人,活動依然不停,在這本該安睡的時間,便顯出一種焦躁,仿佛火車站內(nèi),被迫過夜的客人,即使勉強能睡,也帶了顛沛和凄涼。
視線又開始模糊。
佘凌勉強再次睜大眼睛,拿起杯子,喝一口水,這種時候,很該看一部驚悚小說,滿地的尸體和鮮血,暗影在角落里晃動,提神醒腦。
她站起來,在長椅周邊走動,清醒一下混沌的大腦。
對面一個女人朝她微笑一下,指了指睡著的雅仁:“你的小孩?”
佘凌搖頭:“我是阿姨?!?br />
“抱歉?!?br />
停了片刻:“什么人在里面?”
“太婆。”
“好大年紀了嗎?”
“九十二歲。”
對方點點頭:“雖然也令人擔憂,畢竟這個年齡,可以少一點遺憾。我姐夫,車禍住進來,他今年只有三十四歲,今天好緊張,有一種藥物,保護腦細胞,叫做什么?我忘記了……”
佘凌停下腳步:“伊達拉奉?胞二磷膽堿?”
“是伊達拉奉?這里庫存用完,緊急去臺北調(diào)來藥。”
“怎么會這樣?彰化首屈一指的醫(yī)院,居然沒有腦保護劑,如今的藥物,多數(shù)島內(nèi)生產(chǎn)。”
女子嘴角抽動兩下:“許多輸出島外。”
旁邊一個女人轉(zhuǎn)過頭來,吐字又重又快:“都拿去內(nèi)陸換煤?!?br />
仿佛怒氣沖沖。
佘凌:然而我并沒有用到。
先前的女子拉住她的手:“姐姐,你也知道沒辦法的,林木保護,我們需要煤來燒飯,自從大戰(zhàn)之后,天然氣便斷了?!?br />
佘凌睜大眼睛:“沒有天然氣嗎?那么現(xiàn)在廚房罐子里,裝的什么氣?”
女子看看她:“沼氣。”
那一位姐姐冷笑:“如今能用沼氣的,也是有錢人?!?br />
佘凌:幸虧在上流階層打工,否則要用煤球燒菜,這種燃料要怎樣調(diào)節(jié)火力,實在是個大難題。
說到做飯,忽然感到有一點餓,晚餐的小籠包和粥,到這時已經(jīng)消耗殆盡。
就連兩位警官要離開,帶給自己的焦慮,也已經(jīng)得到緩解,餐館里,晚間新聞播報,已經(jīng)生成新的臺風,本月下旬,全部輪渡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