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究竟是怎樣的好工作，居然吊起來賣？

  整個世界都是漆黑一片。

  天上，是沉甸甸烏黑的云，下方，翻滾著沉黑的海水，仿佛烏賊的墨汁。

  子彈般的雨滴從破裂的窗口掃進來，打得皮膚又冷又疼。

  渾身上下全濕透。

  幾個影子在艙內(nèi)搖動，黑黢黢仿佛鬼影。

  猛烈的風(fēng)暴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天，仍然不見結(jié)束的跡象，仿佛穿越大洪水時代，這無邊的災(zāi)難。

  頭“砰”地一下撞在艙壁，眩暈感更強烈，就在天旋地轉(zhuǎn)之中，前方一個朦朦朧朧的黑影，仿佛一只巨大的海獸，漂浮在驚濤駭浪之間。

  “領(lǐng)取口糧，領(lǐng)取口糧?！?br />
  佘凌睜開眼睛，刺耳的廣播聲響，自己已經(jīng)是在難民營了。

  九月十一號，入營第二天。

  匆匆洗漱之后，龍柏真與竹丹留下來，其她4個人一同去領(lǐng)取食品。

  口糧分發(fā)點，白底紅字的牌子兩米高，醒目的標志前，幾十米長的隊伍。

  一直等了半個鐘頭，佘凌終于來到卡車前，遞上自己與母親的物資卡，車上穿迷彩服的男子接過，打了勾，遞下兩包面餅。

  佘凌伸高手臂接住，仰起頭問:“可不可以一次發(fā)一周的食物？每天來領(lǐng)，有點麻煩。”

  士兵看了看她:“我們物資也緊張，難民營口糧按天調(diào)撥。下一個。”

  后面男人喊:“快一點！”

  佘凌抱著口糧袋，轉(zhuǎn)身快步走開。

  配著干菜湯，嚼著面餅，佘凌咬一口蘿卜條:“這咸蘿卜味道不錯。清泉，你怎么不吃飯？”

  穆清泉搖頭，抽出小刀，將盤子大一塊黑乎乎的餅，切成月牙形六小塊，每塊都只有巴掌大，轉(zhuǎn)身找出幾個塑料袋，每袋裝一小塊餅，站起身:“我出去一下?！?br />
  佘凌嘴里咬著餅，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外，轉(zhuǎn)頭問旁邊的人:“她去做什么？”

  沒有人回答。

  片刻之后，林希怯怯地說:“賣餅?！?br />
  祥叔沉著臉:“許多人的食物都不夠，這一塊餅，有的人一餐就能吃掉，像那樣節(jié)省一點，可以換些差價。阿姨，你也不吃嗎？”

  龍柏真喝了兩口湯:“好粗的餅，刀一樣劃人的嗓子。”

  佘凌又咬一口餅:“是這樣嗎？確實有一點粗。媽，或者你泡菜湯里試試？”

  祥叔道:“連麩皮一起磨的小麥粉，又加一些紅薯粉，所以有些粗糙，當(dāng)全麥面包吃吧，從前蛋糕房賣很貴的?！?br />
  何劍玉視線從面餅上移開:“祥叔，你真幽默。”

  佘凌眼前飄過西點屋的影子，一塊塊奶油蛋糕，陳列在玻璃柜臺里。

  早飯之后，為母親聽了心肺，又拿了藥，將近八點鐘，佘凌攙扶著母親的手臂，一前一后，慢慢走在帳篷與帳篷之間。

  佘凌望著左右兩邊:“比仙女山還糟糕。”

  龍柏真道:“在咱們那里，只要能找到一塊地方，安安靜靜，沒有人來打擾，自己種田，怎么也比這里要好?！?br />
  掛著“理發(fā)”牌子的帳篷前，兩個男人搬出塑料凳，在地上鋪開一大片劃線皮革，四角用石塊壓住，一枚枚小巧的方塊擺在上面，白色塑料底上紅的黑的字。

  “來來來，下棋?！?br />
  一個男人吆喝著。

  不過幾分鐘，就圍攏來五六個男人。

  佘凌微微皺眉，從嗓子眼里發(fā)聲:“大清早就下棋。”

  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飛快瞥她一眼，咧嘴樂道:“不然干什么呢？我倒是想喝酒，只可惜這種鬼地方，連酒也沒得喝。”

  佘凌睜大眼睛，怎么居然聽到？聲音已經(jīng)壓得很低。

  另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低著頭:“如果有一份正經(jīng)工作，我也想去干干。可是出去給人種地，累死累活一天，也不過勉強填飽肚子，不如在這里下下棋，還能省些力氣。嘿，排雷，排雷?！?br />
  旁邊的男人道:“觀棋不語啊，兄弟?！?br />
  佘凌伸長脖頸:“這是什么棋？象棋好像沒有這個?！?br />
  一個五十幾歲的老男人轉(zhuǎn)回頭來，呵呵樂道:“你看一看就知道。來嘛，沒關(guān)系的?！?br />
  龍柏真拉了一下佘凌的手臂:“過去瞧瞧。”

  兩個人靠近過去，一個男人向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個位置。

  佘凌沖他笑著點點頭，調(diào)轉(zhuǎn)視線，俯下身，瞇起眼睛看向地面:地雷、工兵、師長、旅長、團長。

  目光向旁邊一溜，這里還有軍旗、炸彈和司令。

  龍柏真嘆一口氣:“咳咳咳，你們還下這樣的棋?！?br />
  一個棋手挪動了一枚“排長”:“就這個好學(xué)又帶勁。圍棋倒是高雅，只可惜咱們都不會下?！?br />
  對面男人道:“這種棋要下好，也不容易呢，兩年混了個軍棋六段?！?br />
  忽然抬起頭來:“你們是新來的？內(nèi)地現(xiàn)在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