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一萬塊賠款,說得這么輕巧?
這石破天驚的指控如同炸雷般響起。
張老根像被一斧頭劈中了頂梁門,臉上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凈。
嘴巴張得像離水的鯰魚,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眼中滔天的怨恨如同燃盡的灰燼,一點點被滅頂?shù)捏@恐黑暗徹底吞噬。
他知道,完了。徹底完了!
噗通——
一聲沉重的悶響。
這位昔日靠山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竟像一攤爛泥般癱在了冰冷刺骨的雪窩子里。
他掙扎著,用那只好胳膊拖拽著那條徹底軟爛的廢腿,在雪地上犁出一道深溝,朝著坡上林陽的方向扭動,最終以一個極其屈辱的姿勢跪伏下來。
月光慘白地照在他溝壑縱橫的灰敗老臉上,嘴唇劇烈哆嗦著,每一道皺紋都在扭曲地訴說著絕望的乞憐。
“林……林陽!林陽??!是叔……是老叔我豬油蒙了心肝!我瞎了這雙狗眼?。 ?br />
“就是……就是一時貪心作祟,昏了頭犯了糊涂!我真真知道錯了,錯得沒邊沒沿了哇!”
張老根涕淚橫流,枯瘦如柴的手指狠命捶打著自己凹陷的胸口,又神經(jīng)質(zhì)地抓撓著地上的積雪,姿態(tài)卑微到了塵土里。
“求你了!看在都是一個地界兒喝一井水長大的份上……抬抬手,放過你老叔和你繼生哥這一回吧!”
“我發(fā)誓……對祖宗十八代發(fā)誓!往后我?guī)е麄€靠山屯,老老實實種地交糧,絕不敢再動半點歪心思!”
他竭力抬起那張糊滿鼻涕眼淚,絕望得像喪家犬的臉,混濁的淚水滾落在雪地上凝結(jié)成冰珠,尖厲的嗓音因恐懼而變形:
“我賠!我拿家底賠你!你要多少……你開個數(shù)!只要你肯給我們爺倆一條活路!老叔我砸鍋賣鐵,賣了祖墳上的樹也給你湊!”
林陽雙手依舊插在舊軍大衣的口袋里,好整以暇地俯視著溝底這番聲嘶力竭的哀告。
人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山風(fēng)刮過枯枝嗚咽作響。
林陽微微歪了歪頭,像是在認真掂量張老根的提議,沉默半晌,才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抽出手,朝下方伸出冷硬的手指——一根。
張老根看到那根伸出的手指,如同即將溺斃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絕望的眼底瞬間燃起一絲病態(tài)的亮光。
“成!我應(yīng)下了!砸鍋賣鐵,我們老張家傾家蕩產(chǎn)也湊!一定盡快把這……”
他喉嚨艱難地滾動著,牙齒縫里擠出帶著血腥氣的承諾。
“……一千塊!盡快送到你手里!”
林陽嘴角扯出一個冰冷到毫無溫度的弧度,像是在欣賞一場愚蠢的笑話。
他輕輕卻又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那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嘲弄,聲音清晰地蓋過風(fēng)聲,像重錘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張老根,你這是看不起我林陽的胃口呢?還是太瞧不起你自己這些年撈下的身價了?”
他頓了頓,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鋼針,一根根扎向溝底。
“我說的數(shù),是這個——”
他伸出的那根食指,在慘白的月光下,緩慢而無比清晰地左右搖晃了一下。
“一萬塊!”
“嗡——”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一萬塊!
那個只存在于張老根畫餅話里的天文數(shù)字!
有人驚得猛吸涼氣嗆了風(fēng),有人下意識捂住胸口,好像心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張老根臉上的乞求像冰面一樣瞬間凝固、碎裂,隨即扭曲成一種恨不得食肉寢皮的狂怒和滅頂?shù)慕^望,雙眼血紅如同瘋獸。
“林陽——”
他嘶吼的聲音撕裂了夜空,尖利得像要捅破天。
“你……你怎么不去搶銀行???!”
林陽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地地注視著他。
那平靜的眼神比任何咆哮更具壓迫感,無聲地宣示著一個赤裸裸的事實——
他現(xiàn)在就是在搶,光明正大地搶!
張老根氣得渾身如秋風(fēng)中的殘葉劇烈抖動,胸口像破風(fēng)箱般急速起伏,一口腥甜的老血死死頂在喉嚨口。
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牙齦都滲出血絲腥氣。
不行……不能翻臉……
現(xiàn)在翻臉就真死絕了!
兒子還沒留種,張家不能絕后!
“好……好!”
他猛地將額頭砸在冰冷的雪地上,聲音像是從地獄縫里擠出來的,怨毒無比卻又帶著萬般不甘。
“我……我認栽!我特娘給!你……你把心放回腔子里!我張老根砸鍋賣鐵賣祖墳,賣兒賣女也把這……一萬塊給你湊齊!一分……都不少你的!”
在他垂頭的瞬間,沒人看見他那只埋在雪里的手,指甲狠狠摳進了凍土和雪泥混雜的地里,眼神里的怨毒都要如同實質(zhì)一般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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