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屠夫見林陽沒有接話，繼續(xù)說道：“咱也不挑，甭管是野豬肉、鹿肉、狍子肉都成！只要能掛上肉的牌子就作數(shù)！好歹把眼前這個難關(guān)應(yīng)付過去。”

  “至于價錢，你放心，絕對不能讓你吃了虧，肯定往高了算！”

  林陽臉上那溫和的笑意未減，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看著王屠夫急切的臉，端起茶缸呷了一口酒，緩緩說道：“王老叔，不是我不想幫這個忙，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放下茶缸，指尖在缸沿上敲了敲，像是在斟酌詞句，語氣坦誠又帶著點無奈：

  “不瞞兩位老舅說，我弄點肉也不容易。更重要的是，我這邊已經(jīng)跟人有了深交的合作路子，信義為先?！?br />
  “我先前弄到點野物肉出手，”他看著王屠夫，透著幾分認(rèn)真，“您知道人家給了多少價兒嗎？”

  “多少？”

  王屠夫下意識地追問，身體往前傾了傾。

  一旁的王鐵柱也瞪大了雙眼，充滿了好奇。

  林陽微微一笑，聲音清晰有力：“肉聯(lián)廠就算給我天高的價兒，一斤豬肉能超過一塊錢嗎？頂天了吧？”

  王屠夫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啞然了。

  他當(dāng)然知道眼下的行情，林陽說的也是實情。

  肉聯(lián)廠是公家的，價格不是下面的采購員能拍板的。

  哪怕是他弟弟身為副主任，也沒有這個權(quán)利。

  按照肉聯(lián)廠的尿性，一斤豬肉超過一塊錢？確實不可能！

  手續(xù)和流程都不允許。

  林陽看著王屠夫的神色，這才繼續(xù)道：“可我現(xiàn)在手里的野豬肉，一斤有人已經(jīng)出到一塊八了！就這個價格都算是帶著人情的成分，給對方留了空間?！?br />
  “如今市面上的肉是越來越緊缺，價格自然水漲船高。等下回出手，至少得冒過兩塊！”

  “而且據(jù)我了解的情況，接下來一段時間，價格只會往高高的漲?！?br />
  “畢竟這市面上的肉越收越少，偏偏又越來越臨近過年，需求越來越大。不漲才怪！””

  他抬眼環(huán)顧屋里兩人驚訝的臉，語氣透著理所當(dāng)然的實在：“這回給大舅家里弄肉，那是實打?qū)嵉淖约胰饲榉?，撐的是小婉母親公家和婆家的門面?！?br />
  “作為準(zhǔn)女婿，貼錢我也樂意，圖的就是一個心里痛快！可要是往肉聯(lián)廠送……”

  他微微坐直身軀，語氣轉(zhuǎn)得正式起來，輕輕搖了搖頭。

  “那這就是一樁買賣了！做買賣嘛，不就是圖多賺點錢嗎？”

  “自古以來都是價高者得！何況我又答應(yīng)了人，更得守信于先??！二位老舅，您們說，是這個理兒不？”

  這話軟中帶硬，理兒擺得清清楚楚。

  不是我不幫，是公事公辦和私交情分不能混為一談。

  而且我林陽做人講信用，已經(jīng)有了出價更高的合作伙伴，不可能為了肉聯(lián)廠這邊更低的價格毀約。

  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王屠夫和王鐵柱兄弟二人也徹底聽明白了林陽話里的份量和取舍，臉上的急切瞬間被巨大的震撼取代。

  一斤野豬肉一塊八？！

  而且價格還會往上漲……

  這價碼讓他這個干了半輩子屠戶的老把式都倒吸一口涼氣！

  照這樣的勢頭，再過幾天真到了年根兒底下，豬肉還不得到三五塊一斤？

  王屠夫只覺得嗓子眼一陣發(fā)干，竟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

  一旁的王鐵柱，此刻更是心驚肉跳。

  他這才真正掂量出林陽之前幫襯的那些肉的分量！

  其實當(dāng)時他都已經(jīng)往高了估了，現(xiàn)在看來，這情分比想象的更重。

  他忍不住在心里掰著手指頭，一斤一塊八……

  心算出來的數(shù)字讓他手心都開始冒汗，腿肚子有點發(fā)顫。

  “陽子，”他喉嚨發(fā)干，聲音透著愧疚和激動，“那……那幾只小野豬的錢我會……”

  林陽沒等他說完，抬起手直接打斷了他，臉上的笑容坦誠又帶著不容拒絕的親近：“大舅！外道了不是？咱們可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談錢傷感情?！?br />
  他身體坐直了些，語氣懇切：“眼下這肉價坐火箭似的往上躥，全是豬瘟給逼的！這風(fēng)頭過去也就幾個月的事，肉價指定能跌回來?！?br />
  “我說了，自家人的事兒，我能搭把手的，絕不含糊！那些肉是我送去的！那是我林陽給大舅您家辦喜事的一片心意，是我這表妹夫自家表哥的賀禮！”

  他目光坦誠地看著王鐵柱，話鋒真誠地轉(zhuǎn)到了情分上。

  “而且，我可早聽小婉提了不知多少回！這些年，要是沒有大舅您隔三差五地周濟，幫扶她們娘倆渡過一道道的坎兒，那日子得多難熬？”

  “而且你也別忘了，幾年前小婉媽生老四的時候，您帶著兔子過來看望。我還吃了你一大只兔子腿呢！”

  “這點子肉，就當(dāng)是我這做晚輩的，回報您這些年對我和小婉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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