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

  天幕上乾隆那抹自得的笑意尚未散盡。

  鍍金避雷針折射出的寒光，猶如一根細針，刺破了他自詡的“文明巔峰”幻象。

  李陽凝視著西洋樓中那道被夕陽拉長的身影，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永樂帝案頭那張被朱砂圈出的航海圖。

  朱棣曾言：“大明的天，要靠自家肩膀撐起。”

  那句話中透著鐵木般的堅毅與豪氣；

  可眼前的乾隆，卻把撐天的力量，全都耗在那根金光閃爍的避雷針上。

  風(fēng)好似從天幕深處涌來，夾雜著不同朝代的氣息——

  有咸陽宮青銅鼎里焚燃的檀香；

  有沛縣行宮槐花的清香；

  還有此刻清暑殿中荔枝的甜香。

  李陽忽然悟到，那些帝王窮盡一生對抗的“天”，或許從來不是蒼穹的雷霆，而是藏在人性褶皺中的暗礁。

  武乙拉弓時未料到，自己終將死于雷霆之怒；

  乾隆撫摸黃銅避雷針時，也絕不會想到——

  千年前的帝王中，有人會因一句醉語，被悶斃在錦被之下。

  天幕再度流動，金光似融化的金液，緩緩覆蓋西洋樓的琉璃瓦。

  【歷史十大帝王的奇葩死因，第三位！】

  【因戲言被妃子悶殺——晉孝武帝司馬曜】

  【東晉濕熱的空氣彌漫殿閣，帶著荔枝的香甜與某種陰郁的黏膩?！?br />
  【清暑殿的銅漏滴答作響，正一點點走向三更?！?br />
  【燭火被穿堂風(fēng)吹得晃動，火星濺落在描金的地板上，剎那即滅，如帝王昏醉的神思?！?br />
  【晉孝武帝的酒盞第三次見底，內(nèi)侍正要上前添酒，卻被他揮手制止。】

  【琥珀色的酒液順著胡須滑進錦袍，胸前“萬壽無疆”的刺繡被暈成深褐，宛若血印?！?br />
  【司馬曜半倚在覆著白虎皮的軟榻上?！?br />
  【靴尖輕敲案幾，案上堆著剝好的荔枝，果肉在燭光下泛著白玉般的潤澤?！?br />
  【張貴人跪在榻前，指尖沾著荔枝皮的紅?！?br />
  【她著一襲月白紗裙，纏枝蓮紋在風(fēng)中輕動，衣角掃過冰涼的磚面?！?br />
  【聽見召喚，她取一顆荔枝遞到帝王唇邊，銀鐲輕響，與殿角編鐘的余音相和。】

  【司馬曜含果的姿態(tài)帶著幾分狎昵，他的目光掠過她鬢邊的珠花——】

  【那是他去年賞的南海珍珠，此刻溫潤生光。】

  【帝王的手忽然捏住她的腕，指腹緩緩摩挲，酒氣混著龍涎香拂過她的發(fā)?！?br />
  【張貴人背脊輕顫，又漸放松，她明白帝王酒后的親昵，多是戲言，少有真情?！?br />
  【只是今夜，他指尖的力道有異，像在審視什么——】

  【刮過她腕上那道舊疤，那是冬日凍瘡留下的痕跡。】

  【殿內(nèi)樂聲頓止，琴弦余音散成寂靜?！?br />
  【帝王拍案大笑，腰間玉帶墜落，玉扣撞案，聲清脆如碎玉?！?br />
  【笑聲在大殿回蕩，驚起梁上夜鷺，翅羽掠過窗欞，如暗處的嘆息?！?br />
  【張貴人臉上的笑意緩緩僵硬，捏著荔枝的手指深陷果肉?！?br />
  【她抬眼，看見帝王醉眼中映著自己鬢邊的白發(fā)——昨夜對鏡時，她才小心用油掩去的?！?br />
  【那目光無半分憐惜，只有對衰老的冷淡，像在端詳一件舊玩物?！?br />
  【殿外芭蕉葉搖曳，似有無數(shù)人在竊笑——笑她終將被替代，笑她的榮寵終成幻夢。】

  【三更的梆聲傳來，帝王早已醉倒，錦被滑至腰間，衣襟上混著酒漬與果汁。】

  【鼾聲震動帳頂流蘇，珠串輕顫，每一下都敲在張貴人的心口。】

  【她屏退所有侍從與宿衛(wèi)，只留自己與熟睡的帝王相對?！?br />
  【月光透窗，在地上織成復(fù)雜的花紋，照見她鬢角那根白發(fā)，宛若刺目的一針?！?br />
  【她靜坐良久，指尖反復(fù)摩挲裙角那點荔枝漬?！?br />
  【銅漏繼續(xù)滴答，時光一點點冷卻她心底的余溫?！?br />
  【帝王翻身喃喃：“換些小姑娘……”】

  【張貴人低聲復(fù)述，語調(diào)平淡，卻透著寒意。】

  【她起身，走到榻前，凝視那張熟睡的臉——】

  【這張臉曾溫柔也曾殘酷，如今成了剖開她尊嚴的刀刃?！?br />
  【月光被云掩去，殿內(nèi)一片黑暗。】

  【再亮?xí)r，她的手中已抓著錦被?！?br />
  【蜀錦織就的被面被她猛然掀起，如網(wǎng)覆下。】

  【司馬曜的喉結(jié)在被下滾動，發(fā)出悶哼，像岸上的垂死之魚?！?br />
  【他在被下掙扎，帶動榻上流蘇亂晃，珍珠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