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地下神殿

  指尖觸到橡木鑲邊的剎那，林越的掌心被積年的塵埃裹住一層澀意。他蹲在圖書館西北角的書架后，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反復摩挲著日記里標記的“第三塊菱形地磚”——那塊比周遭瓷磚略高半毫米、邊緣還留著細小紅磚紋路的地面，此刻正隨著他的按壓，發(fā)出幾不可聞的“咔嗒”聲。

  圖書館早已閉館，穹頂?shù)牟世L玻璃在暮色里只剩模糊的色塊，書架間的陰影像潮水般漫過腳踝。白天里油墨與舊紙張混合的干燥氣息，此刻竟摻進了一絲潮濕的土腥氣，順著地磚的縫隙往上鉆，鉆進鼻腔時帶著點陳年的涼意。林越屏住呼吸，將手機咬在嘴里，雙手扣住地磚邊緣凸起的紋路，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日記里說“以戰(zhàn)神之名啟封”，他原以為是某種儀式，直到指腹觸到紋路深處的凹陷，才驚覺那是個與日記封皮上一模一樣的劍盾圖騰。

  拇指按進圖騰凹槽的瞬間，地磚下傳來齒輪咬合的沉重聲響，像沉睡百年的巨獸終于睜開眼。林越下意識往后縮了縮，看著那塊半平方米的地磚緩緩向下沉降，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冷風從洞口涌出，裹挾著更濃的土腥味與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屬銹味，吹得他額前的碎發(fā)貼在皮膚上，連手機屏幕的光都晃了晃。

  他把手機舉到洞口前，光線順著階梯往下延伸，一級級青石板階梯在黑暗里顯露出模糊的輪廓，階梯兩側(cè)的墻壁上嵌著早已熄滅的火把，火把底座積著厚厚的灰，偶爾有細小的塵埃在光里浮動。日記最后一頁的字跡忽然在腦海里浮現(xiàn)：“階梯共九十九級，每級皆刻戰(zhàn)神銘文，下至底時，需懷敬畏之心——神殿不納無信者。”

  林越深吸一口氣，將背包甩到背上，腳小心翼翼地踏上第一級臺階。青石板涼得刺骨，仿佛還殘留著地下千年的寒氣，他低頭用手機照了照，果然看見臺階側(cè)面刻著細小的紋路——不是文字，而是一個極簡的劍形圖案，劍尖朝上，仿佛要刺破黑暗。他沿著階梯慢慢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得極輕，生怕驚擾了這地下的寂靜，只有手機屏幕的光在前方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像個晃動的幽靈。

  走了約莫二十級，墻壁上的火把忽然有了變化。不再是光禿禿的木桿，而是在火把旁多了些浮雕——起初是簡單的云紋，后來漸漸出現(xiàn)了人物的輪廓。林越停住腳，湊近去看，只見浮雕上的人穿著鎧甲，手持長劍，正對著一頭張牙舞爪的巨獸揮劍。鎧甲的紋路刻得極細，連甲片的邊緣都清晰可見，巨獸的鱗片更是一片疊著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墻上撲下來。他伸手碰了碰浮雕，指尖觸到的是粗糙的石面，邊緣卻被磨得有些光滑，想來是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像他這樣，在黑暗里撫摸過這些圖案。

  繼續(xù)往下走，階梯側(cè)面的銘文也變了樣。劍形圖案漸漸多了同伴，有時是一面圓盾，有時是一個頭盔，偶爾還會出現(xiàn)一朵小小的花——林越想起日記里提過，戰(zhàn)神并非只懂征戰(zhàn)，傳說他曾在戰(zhàn)后種下一片花田，用來紀念犧牲的士兵。他數(shù)著臺階，一級、兩級……每數(shù)一級，心里的好奇就多一分，日記里只說這是通往戰(zhàn)神神殿的路，卻沒說這地下竟藏著這么多細節(jié)，仿佛有人故意將戰(zhàn)神的一生，都刻在了這階梯與墻壁上。

  走到第五十級時，空氣里的土腥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類似檀香的味道。林越抬頭往前看，手機的光已經(jīng)能照到前方的轉(zhuǎn)角，轉(zhuǎn)角處似乎有微弱的光透過來，不是手機的冷光，而是一種溫暖的、橘黃色的光，像燭火，又比燭火更亮些。他加快了腳步，腳下的青石板發(fā)出輕微的“噔噔”聲，在這寂靜的地下通道里格外清晰。

  轉(zhuǎn)過轉(zhuǎn)角，眼前的景象讓林越猛地停住了腳步，連呼吸都忘了。

  那是一座橫跨在地下深淵上的石橋，橋身由白色的石頭砌成，欄桿上雕著展翅的雄鷹，雄鷹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石頭鑲嵌的，在微弱的光線下竟像是在發(fā)光。橋的另一端，就是他要找的戰(zhàn)神神殿——神殿的屋頂是尖頂?shù)模缮钭厣哪静呐c金色的金屬片拼接而成，金色的金屬片在光線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仿佛是將星光揉碎了嵌在上面。神殿的大門是兩扇巨大的石門，門上刻著一幅完整的浮雕，左邊是戰(zhàn)神手持長劍站在山巔，右邊是他俯身將種子撒向大地，浮雕的邊緣繞著一圈銀色的花紋，花紋里嵌著細小的寶石，雖然大部分已經(jīng)失去了光澤，但仍能看出當年的璀璨。

  林越沿著石橋慢慢往前走，橋面的石板被磨得很光滑，顯然是經(jīng)過了無數(shù)人的踩踏。他低頭看向橋下的深淵，深淵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只能聽到微弱的風聲從深淵底部傳來，嗚嗚的，像有人在低聲吟唱。他趕緊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生怕那黑暗會將自己吸進去。

  走到神殿大門前，林越才發(fā)現(xiàn)大門并沒有完全關(guān)上，而是留了一道縫隙。他伸出手，輕輕推了推石門，石門發(fā)出沉重的“嘎吱”聲，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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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后的景象比門外更令人震撼。

  神殿內(nèi)部很高，頂部是一個圓形的穹頂，穹頂上畫著星空圖，藍色的底色上綴著金色的星星，星星的位置似乎是按照某種規(guī)律排列的，中間最大的一顆星星周圍繞著七顆小星星，想必就是戰(zhàn)神的象征。穹頂?shù)南路?，是十二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刻著十二幅不同的浮雕，每一幅浮雕都講述著一個與戰(zhàn)神有關(guān)的故事——有他少年時拜師學藝的場景，有他領(lǐng)兵征戰(zhàn)的畫面，還有他與百姓一起耕種的模樣。石柱的顏色是深灰色的，柱身上纏著金色的藤蔓，藤蔓的葉子是用綠色的石頭雕刻的，雖然已經(jīng)有些褪色，但仍能看出當年的生機。

  神殿的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戰(zhàn)神雕像。雕像由白色的大理石雕刻而成，戰(zhàn)神身披鎧甲，鎧甲的鱗片一片疊著一片，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用手一碰就能聽到甲片碰撞的聲響。他左手持盾，盾牌上刻著與日記封皮上一樣的劍盾圖騰，右手握著一把長劍，劍尖朝下，插在一個圓形的石座上。雕像的面部雕刻得格外細致，眉骨高挺，眼神堅定，嘴唇緊抿著，既帶著戰(zhàn)士的威嚴，又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雕像的底座是用黑色的石頭砌成的，底座上刻著一行古老的文字，林越雖然不認識，但從文字的筆畫來看，應該就是日記里提到的戰(zhàn)神銘文。

  雕像的兩側(cè)，各排列著一排燭臺，燭臺上的蠟燭還在燃燒著，橘黃色的火焰跳動著，將神殿內(nèi)部照得溫暖而明亮。燭臺的旁邊，是一個個石制的祭壇，祭壇上放著一些早已干涸的花束和小小的陶罐，陶罐上畫著簡單的圖案，想來是百姓們供奉給戰(zhàn)神的祭品。

  林越慢慢走到雕像前，停下腳步，恭敬地低下了頭。他想起日記里說的“懷敬畏之心”，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