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蝸牛爬，不緊不慢地往前挪。別墅里的藥味兒淡了些，但那股子沉悶的氣氛，卻像是老舊墻壁上滲出的濕氣，黏糊糊地糊在每個人心頭。

  蔣琦感覺自己像個快散架的老舊機器人，每天大部分時間就是癱著，感受著體內(nèi)那點“混元真氣”跟便秘似的，一點一點艱難地重新積聚，修復(fù)著那些破損的經(jīng)脈。過程慢得讓人想罵娘，還伴隨著一陣陣針扎似的刺痛。

  “媽的，這他媽比坐牢還難受！”他第N次抱怨，試圖換個更舒服的癱姿，結(jié)果不小心扯到肋下的暗傷，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哎喲臥槽……”

  就在他齜牙咧嘴的時候，樓上客房里，傳來了一點不尋常的動靜。

  一直如同活死人般躺著的司徒凌，手指輕微地動了一下。緊接著，他那濃密如同小刷子般的睫毛顫了顫，艱難地，一點點掀開了一條縫隙。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有些刺眼。他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模糊的視線才逐漸聚焦，看清了天花板上熟悉的花紋（這是他昏迷前最后記住的圖案之一）。喉嚨干得冒火，渾身像是被拆開重組過一樣，無處不痛，尤其是心口的位置，傳來一陣陣空落落的虛弱感。

  但……他還活著。

  意識如同退潮后的沙灘，慢慢顯露出來?；杳郧白詈蟮漠嬅妗珓狻⒈罎⒌哪裉撚?、蔣琦那詭異的能量磨盤、幽冥道主絕望的咆哮——如同破碎的鏡片，在他腦海中閃過，帶來一陣劇烈的眩暈和心悸。

  他……成功了？至少，幽冥老祖……死了？

  他嘗試著想動一下，卻發(fā)現(xiàn)身體沉重得不聽使喚，連抬起一根手指都異常艱難。

  守在旁邊的司徒家老者立刻察覺，驚喜地低呼：“少爺！您醒了？！” 隨即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他一點，喂了些溫水。

  水的滋潤讓司徒凌恢復(fù)了些力氣，他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蔣……蔣琦呢？”

  老者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醒來第一句話問的是這個，忙道：“蔣先生就在樓下，他……他也傷得不輕，一直在休養(yǎng)?！?br />
  司徒凌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nèi)近乎枯竭的真氣和神魂深處傳來的撕裂般的痛楚。心劍燃魂……代價果然巨大。他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祖宗保佑，加上蔣琦那小子時不時渡過來的一點古怪生機真氣吊著。

  但他沒時間慢慢養(yǎng)傷了。

  幾天后，當司徒凌勉強能夠被人攙扶著下地走動時，他提出了離開。

  消息傳到蔣琦耳朵里，他正叼著根沒點燃的煙（被蕭晴嚴令禁止）在沙發(fā)上挺尸。

  “啥？那傻逼要走了？”蔣琦猛地想坐起來，又因為動作太大牽扯傷勢，疼得他齜牙咧嘴，“他他媽站都站不穩(wěn)，走哪兒去？去找閻王爺插隊嗎？”

  蕭晴扶住他，低聲道：“司徒家的意思是，要帶他回去，用家族秘地和傳承下來的方法進行治療和恢復(fù)，或許……還有一線希望?！?br />
  “一線希望？”蔣琦嗤笑一聲，眼神卻沉了下來，“燃魂禁術(shù)是鬧著玩的？他那身子現(xiàn)在就是個四面漏風(fēng)的破篩子，能撿回條命已經(jīng)是走狗屎運了，還恢復(fù)？恢復(fù)個錘子！”

  話雖這么說，但他心里清楚，留在這里，靠著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和他那點杯水車薪的真氣，司徒凌大概率就是個終身臥床或者植物人的結(jié)局?；厮就郊?，或許……真的有那么一絲渺茫的機會。

  他沉默了一會兒，揮揮手：“讓他滾蛋！看著就煩！整天擺著張死人臉，好像誰都欠他八百萬似的！”

  話是這么說，但當司徒凌真的被人攙扶著，一步一挪地走下樓梯，準備離開時，蔣琦還是忍不住看了過去。

  半個月不見，司徒凌瘦脫了形，原本冷峻的面龐此刻蒼白得透明，眼窩深陷，唯有那雙眼睛，雖然帶著重傷后的虛弱，但深處那簇屬于“守夜人”的火焰，卻并未完全熄滅，反而因為經(jīng)歷了生死和極致仇恨的洗禮，變得更加深沉和內(nèi)斂。

  他穿著司徒家?guī)淼?、質(zhì)料非凡但依舊難掩病氣的常服，走到蔣琦面前。

  兩人對視著，一時間都沒說話?？諝庥悬c安靜得尷尬。

  最后還是蔣琦先憋不住了，撇撇嘴：“喲，這不是咱們的司徒大少爺嗎？怎么，躺夠了，準備回你的豪門大院繼續(xù)當你的少爺去了？也是，我們這小廟，確實容不下您這尊大神?！?br />
  司徒凌對于他的毒舌似乎已經(jīng)免疫，或者說，根本沒力氣跟他計較。他看著蔣琦，雖然蔣琦臉色也不好看，氣息虛弱，但那雙眼睛里屬于他自己的、混不吝的生命力還在頑強地燃燒著。這讓他莫名地……有點安心。

  “蔣兄，”司徒凌開口，聲音依舊沙啞，但很平靜，“此次……多謝?！?br />
  蔣琦愣了一下，掏掏耳朵：“啥？風(fēng)太大沒聽清？你再說一遍？你居然會說人話還會道謝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司徒凌沒理會他的調(diào)侃，繼續(xù)道：“幽冥老祖伏誅，我司徒家數(shù)百年血仇，得報大半。此恩，司徒凌銘記于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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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蔣琦捕捉到了關(guān)鍵詞，眉頭皺起，“什么意思？那老癟三不是被老子挫骨揚灰，連點渣都沒剩嗎？難道他還能穢土轉(zhuǎn)生不成？”

  司徒凌搖了搖頭，眼神望向窗外，帶著一絲凝重：“幽冥道……并非只有老祖一人。其傳承隱秘，分支眾多，潛藏極深。此次我們斬其魁首，毀其重要據(jù)點，但根基未絕。尤其……李浩之前提到的，那些指向海外的通信記錄……”

  他頓了頓，看向蔣琦，眼神變得銳利：“我懷疑，幽冥道真正的總壇，或者更核心的力量，或許并不在國內(nèi)。老祖……可能也只是一枚比較重要的棋子，或者一個分壇的壇主?！?br />
  蔣琦聽得目瞪口呆，隨即罵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