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豫第一時間護到了有些慌亂的蘇景宥身邊。

  他劍眉緊鎖，目光銳利地掃過混亂的戰(zhàn)場，最終定格在看似忙碌實則眼神閃爍的蘇景宣身上，心中疑竇叢生，但此刻已無暇深究。

  他必須確保兩位王爺?shù)陌踩?，同時盡力穩(wěn)住陣腳。

  蘇景宥天資平庸，何曾見過此等陣仗，面對突如其來的慘烈廝殺和不斷傳來的壞消息，他面色發(fā)青，幾乎有些手足無措，全靠凌豫和方嵐等人的支撐。

  江綺露混在亂軍之中，揮刀格擋著流矢，心沉到了谷底。

  看著熟悉的同袍在措手不及間倒下，看著北夷人如同鬼魅般突破一道道本以為堅固的防線，她心中充滿了無力感和滔天的憤怒。

  敗局已定。

  北夷人蓄謀已久，里應(yīng)外合，守軍措手不及，士氣在對方精準(zhǔn)的打擊下迅速崩潰。

  “頂不住了！關(guān)隘要破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不行了！關(guān)守不住了！撤！往悅城方向撤！”

  凌豫看著不斷失守的關(guān)隘和慘重的傷亡，知道大勢已去。

  于是他便當(dāng)機立斷，嘶聲高喊。

  他渾身浴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眼神卻異常堅定，指揮著殘存兵力且戰(zhàn)且退。

  方嵐咬了咬牙，眼中盡是不甘和痛楚，這是她父親鎮(zhèn)守的邊關(guān)！

  怎能就此失守！

  但她更清楚，此刻留下只是無謂的犧牲。

  “聽凌都司的！撤退！保護殿下先走！”

  蘇景宣此刻卻跳了出來，義正詞嚴(yán)：

  “不可！玉平關(guān)乃要塞，豈能輕棄？當(dāng)與關(guān)隘共存亡！”

  他心中打的卻是借此消耗方嵐和蘇景宥力量，甚至讓他們“殉國”的算盤。

  “皇兄！此刻不是逞強之時！”

  蘇景宥難得強硬了一次，在凌豫和方嵐方峘的支持下，終于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大部隊在混亂中撤出玉平關(guān)，丟盔棄甲，傷亡慘重。

  來時軍容整肅，退時狼狽不堪。

  回首望去，玉平關(guān)已陷入熊熊烈火和北夷人的狂歡之中。

  江綺露跟在撤退的隊伍里，滿身煙塵，她回頭看了一眼那陷落的雄關(guān)，眼中一片冰寒。

  殘陽如血，映照著敗軍蜿蜒的隊伍，向著悅城方向，倉皇而行。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沉重、悲憤與茫然。

  悅城城墻的輪廓在黎明黯淡的天光下顯現(xiàn)時，殘存的人們才稍稍松了口氣。

  但回頭望去，玉平關(guān)的方向，已是濃煙滾滾，象征著東云北境門戶的旗幟，已然墜落。

  退入悅城，清點人數(shù)，損失慘重，士氣低迷。

  臨時征用的府衙內(nèi)，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蘇景宥驚魂未定，坐在椅上，臉色依舊蒼白。

  方峘拄著槍，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滿是血絲。

  凌豫正在安排防務(wù)，聲音沙啞卻條理清晰。

  方嵐終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美眸圓睜：

  “怎么會這樣？北夷人怎么會對關(guān)內(nèi)布防如此清楚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

  她這話一出，在場幾人的臉色都變了。

  蘇景宣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站起，聲色俱厲：

  “方將軍！你此話何意？莫非是懷疑軍中有人通敵？”

  他目光掃過眾人，似乎意識到自己言語有些過激了，于是整理了衣身：

  “依本王看，分明是守備松懈，被敵人鉆了空子！”

  他竟想倒打一耙，試圖將責(zé)任推到負(fù)責(zé)守備安排的方峘身上。

  凌豫冷冷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靖王殿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穩(wěn)定悅城防務(wù)，并向朝廷和流郡的忠勇公求援。追究責(zé)任之事，待戰(zhàn)事稍緩，自有朝廷定奪?！?br />
  他話語沉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深沉地看了蘇景宣一眼。

  蘇景宣被他看得氣勢一窒，悻悻坐下，嘴上卻不肯認(rèn)輸：

  “凌都司說的是！眼下自當(dāng)以守城為重！”

  江綺露默默站在人群角落，低垂著眼瞼，仿佛被眼前的陣仗嚇住了。

  注意力卻是一直在府衙前廳內(nèi)。

  她抬起眼，恰好對上凌豫看過來的目光。

  江綺露迅速避開了他的視線，再次垂下眼睫。

  一將功成萬骨枯。

  玉平關(guān)失守，失去的豈止只是一城土地。

  雖然在此之前，方嵐姐弟二人在父親的授意下，早就將城中百姓內(nèi)遷至其他城市，不過還是有許多不愿離開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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