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相留步
沉重的御書房門扉在身后無聲合攏,將那片彌漫著檀香與無形威壓的殿堂徹底隔絕。
江綺露一踏出殿門,刺目的天光便灑下來,讓她下意識地微微瞇起了眼。
空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檀香氣息瞬間被宮苑里清新的草木芬芳取代,她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殿外廊下,光影斑駁。
陽光穿過庭院中枝繁葉茂的古樹,在潔凈的青石地面上投下細碎搖曳的光斑,如同灑落一地的碎金。
就在這片跳動的光影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焦灼地來回踱步。
江綺風(fēng)那身深紫色的官服在光斑中時隱時現(xiàn),步履急促,每一次轉(zhuǎn)身都帶著難以掩飾的憂心忡忡。
他緊鎖的眉頭下,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投向那扇緊閉的殿門,每一次張望都帶著更深一層的憂慮。
“江丞相,您……您消停會兒吧?!?br />
侍立在一旁的小順子公公,被眼前這位左相大人晃得眼暈,額角都滲出了細汗,忍不住再次低聲勸慰:
“皇上仁慈,江姑娘又是知禮明事之人,斷不會有什么差池的,您……您且放寬心,再等等,再等等……”
江綺風(fēng)聞言,腳步猛地一頓,仿佛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頭的翻涌,目光卻依舊死死鎖住那扇門。
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終是沒能說出什么,只是微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了小順子的勸解。
就在這時,一聲低沉而清晰的開門聲,瞬間打破了廊下的寧靜。
江綺風(fēng)身形一僵,隨即猛地轉(zhuǎn)身,
他目光如炬,穿透晃動的光影,精準地捕捉到那道自門內(nèi)緩緩步出,纖細而熟悉的月白身影。
“棠溪!”
江綺風(fēng)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去,一把緊緊攥住了妹妹微涼的手腕。
他的動作急切,力道之大,讓江綺露都微微蹙了下眉。
“你……你怎么樣?”
他急切地上下打量著妹妹,目光掃過她全身每一寸,生怕漏掉一絲一毫的損傷痕跡。
眼神中翻涌著毫不掩飾的關(guān)切與焦慮。
江綺露的手腕被兄長握得生疼,那份幾乎要捏碎骨頭的力道,卻奇異地讓她心頭涌起一股滾燙的暖流。
她抬起眼,迎上兄長那雙寫滿擔(dān)憂的眼眸,唇角努力彎起一個安撫的弧度,聲音輕柔道:
“哥哥,我沒事?!?br />
她輕輕晃了晃被緊握的手腕,示意他放松:
“真的,一切都好?;噬稀疑跏呛蜕疲€念及我這些年遠離故土,吃了些苦頭,特意說要賞賜我呢?!?br />
她巧妙地避開了其他驚心動魄的細節(jié),只揀最溫和表面的結(jié)果告知兄長。
江綺風(fēng)聞言,緊繃的神經(jīng)似乎松弛了一瞬,但眼底的疑慮并未完全消散。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追問些什么。
“哥哥。”
江綺露卻先一步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她微微側(cè)身,不著痕跡地將手腕從兄長緊握的掌中抽離出來,輕輕反手挽住了他的臂彎,動作帶著依賴與安撫: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有些倦了,我們……先回家,好嗎?”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肅立的宮人,以及不遠處巍峨的宮墻,暗示著此地不便。
江綺風(fēng)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倦意,心頭一軟,所有追問的話語都咽了回去。
他立刻點頭,聲音放得極柔:“好,好,我們回家?!?br />
他順勢握住妹妹挽在自己臂彎的手:“走,哥哥帶你回去歇息?!?br />
兄妹二人相攜轉(zhuǎn)身,沿著來時那條漫長而空曠的宮道,向著宮門方向走去。
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投下相依相偎的剪影。
一路沉默,唯有衣袂摩擦的細微聲響。
宮門巍峨的輪廓已在眼前。
江綺風(fēng)停下腳步,習(xí)慣性地探手入懷,準備取出象征身份的令牌,交給守門的禁衛(wèi)驗看放行。
“江相!江相請留步!”
一道略顯急促卻又帶著宮中特有圓潤腔調(diào)的呼喚聲,自身后遠遠傳來,打破了宮門前的寂靜。
江綺風(fēng)與江綺露同時聞聲駐足,帶著一絲疑惑轉(zhuǎn)身望去。
只見宮道深處,光影交錯間,正有兩道身影步履匆匆地向他們走來。
當(dāng)先一人,身姿挺拔,步履從容,一身華貴無比的寶藍色云錦袍,在陽光下流淌著內(nèi)斂而炫目的光澤。
那張溫潤如玉、俊朗非凡的面容,江綺露絕不會認錯。
正是前些日子在清歌酒坊窗下驚鴻一瞥,引得滿城女子傾慕的竑王蘇景安。
而緊隨竑王身側(cè)半步之后,則是一位身著粉色宮裝,面容清秀的年輕女孩。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