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帝駕親臨佛堂外,暗夜毒計悄然行
皇帝乘坐的龍輦抵達長樂宮側殿時,殿內(nèi)只剩下幾名垂手侍立、大氣不敢出的宮人。
聞訊趕來的管事太監(jiān)跪地稟報,言說圣平王妃與小世子已被永壽宮太妃的懿旨請去佛堂后院的靜室“休養(yǎng)”了。
“休養(yǎng)?”皇帝的眉頭瞬間擰緊,臉上掠過一絲明顯的不悅。
太妃雖是長輩,但越過他這位一國之君,直接懿旨調(diào)動剛剛經(jīng)歷叛亂的親王眷屬,尤其還是在這種敏感時刻,這無疑是逾矩之舉!
更何況,時機拿捏得如此“恰到好處”,他前腳剛起疑心,后腳人就被帶走了,這其中若無蹊蹺,誰能相信?
一股被冒犯與被蒙蔽的怒意在他胸中翻涌。
他不再多言,立刻下令:“起駕,永壽宮佛堂!”
龍輦再次移動,穿過一道道宮門,最終停在那座籠罩在濃郁檀香氣息中的佛堂之外。
佛堂院外的守衛(wèi)遠遠見到皇帝儀仗,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齊刷刷跪倒一片,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面。
“太妃與圣平王妃可在里面?”
皇帝步下龍輦,聲音沉冷,如同結了冰碴。
守衛(wèi)頭領渾身一顫,不敢有絲毫隱瞞,哆哆嗦嗦地回稟:
“回……回陛下,太妃娘娘此刻正在佛堂主殿內(nèi)誦經(jīng)祈福。王妃與小世子……已按娘娘吩咐,在后院靜室中安歇?!?br />
“安歇?”
皇帝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這看似平靜的表象,
“朕親自去看看朕的侄兒!”
他不再理會跪伏在地的守衛(wèi),邁步便欲徑直闖入后院。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入月亮門洞時,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然出現(xiàn),正是太妃身邊那位面容枯槁、眼神陰鷙的老太監(jiān)。
他攔在皇帝身前,雖躬身賠笑,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陛下請留步。
太妃娘娘早有嚴諭,王妃與小世子此番受驚非同小可,心神損耗極大,需在靜室中絕對靜養(yǎng),受不得一絲驚擾,以免邪風入體,加重病情。
陛下乃萬金之軀,若實在牽掛,不如在此稍候片刻,容老奴即刻進去通稟太妃娘娘,請娘娘定奪?”
這分明是赤裸裸的阻攔!
皇帝胸中怒意更盛,幾乎要噴薄而出。
但他自幼受儲君教育,深諳“孝道”乃治國之表,對這位名義上的庶母,表面功夫向來做得滴水不漏。此刻若強行闖宮,不僅會授人以柄,落得個不敬庶母、苛待弟媳侄兒的惡名,更可能打草驚蛇。
他強壓下翻騰的火氣,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負手立于院外,冷冷道:
“既如此,朕便在此等候。你去通傳太妃,就說朕憂心侄兒病情,食不甘味,特來探視,請?zhí)袀€方便?!?br />
他倒要看看,這佛堂靜室之內(nèi),究竟藏著怎樣見不得光的秘密!
太妃這番舉動,到底意欲何為!
……
靜室內(nèi),聽覺遠比常人敏銳的蘇晚,早已將外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當皇帝那熟悉而威嚴的聲音傳入耳中時,她幾乎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一股絕處逢生的希望瞬間涌了上來!
皇帝親至!
他果然起了疑心!
或許……或許他能阻止太妃的陰謀,將她們母子從這囚籠中解救出去?
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著外面的每一絲動靜,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
然而,時間一點點流逝,門外除了皇帝和隨行侍衛(wèi)偶爾發(fā)出的細微聲響,以及那老太監(jiān)進去“通傳”后便再無回音的寂靜,再無其他。
太妃顯然并未出來見駕,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懶得給予。
希望,如同被細針戳破的氣球,一點點癟了下去。
夜色如同濃墨般逐漸浸染了天空,靜室內(nèi)因為沒有燈火,已然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只有從窗欞縫隙透入的、微弱的星月之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輪廓。
懷中的念安在昏睡中不安地扭動著小小的身體,發(fā)出細微的、帶著哭腔的囈語,似乎對這徹底的黑暗和凝固的寂靜感到本能的恐懼與不適。
蘇晚只能更緊地抱住他,用自己的體溫和心跳給予他微不足道的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嚶燥@嘈雜的腳步聲和低語聲,似乎是隨行的內(nèi)侍在勸說皇帝。
最終,一陣無奈的嘆息和龍輦起駕的細微聲響傳來——皇帝,終究還是離開了。
最后一絲來自外部的干預希望,也隨之破滅。
這深深的宮苑,這看似莊嚴慈悲的佛堂,再次變回了那個冰冷徹骨、與世隔絕的絕望囚籠。
……
而就在這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之時,佛堂主殿內(nèi),一直跪坐在蒲團上、仿佛與佛像融為一體的老太妃,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放下了手中那串捻動了一整天的沉香木念珠。
她抬起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光的眼睛,對如同影子般候在一旁的老太監(jiān),發(fā)出了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嘶啞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