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書桌攤著翻開的《教育心理學》，科勒的小雞啄米實驗圖解被紅筆圈了又圈。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彈出個沒有備注的視頻請求，接通后，對面坐著個穿駝色風衣的女人，眼角有熟悉的紋路，手里轉(zhuǎn)著支我用了五年的鋼筆。）

  她：“卡在‘關系轉(zhuǎn)換理論’了？我就知道你會對著那兩只小雞發(fā)呆。”

  我（捏著筆的手一頓）：“你是……”

  她（笑起來，眼角的紋路更深）：“35歲的你。在市教育學院的辦公室，剛結(jié)束一場關于學習遷移的研討會。桌上還擺著你現(xiàn)在畫的思維導圖，左上角被咖啡漬暈了一小塊——就像你現(xiàn)在不小心灑在筆記本上的那樣?！?br />
  我低頭看，果然有滴咖啡洇在“小雞啄米實驗”幾個字旁邊。心跳突然亂了半拍：“那你……還記得當時怎么弄懂這個實驗的嗎？我總覺得科勒想說的不只是小雞會選顏色深的紙?！?br />
  她（指尖敲了敲屏幕，像是在敲當年的桌面）：“當然記得。你當時對著實驗步驟鉆牛角尖：為什么訓練時用深灰和淺灰，測試時換成深灰和黑色，小雞就會更多地啄黑色紙？桑代克不是說遷移要靠相同要素嗎？深灰紙明明還在，小雞怎么就‘變心’了？”

  我（點頭如搗蒜）：“對！我就是想不通這個。難道小雞比人還聰明？能一下子抓住‘更深的顏色’這個關系？”

  她（從書架上抽出本書，封面正是我手里這本的再版）：“你后來在實驗室觀察過真正的小雞，記不記得？28歲那年，你帶學生做動物行為模擬實驗，用的就是科勒的范式。有只羽毛帶斑點的小雞，第一次訓練時總在淺灰紙周圍打轉(zhuǎn)，被其他小雞擠得找不到食。但到第三天，它突然像開竅似的，不管淺灰紙挪到哪，都直沖沖奔向深灰紙?！?br />
  我（愣住）：“我……會去養(yǎng)小雞？”

  她（翻到實驗記錄那頁，字跡和我的如出一轍）：“不是養(yǎng)，是觀察。你當時寫了段筆記：‘小雞不是在記顏色，是在找規(guī)律。就像小孩子學算術，不是背會了3+2=5，而是慢慢明白“加號意味著把兩樣東西合起來”?！?br />
  我（筆尖在紙上劃出痕跡）：“可這和未來有什么關系？我現(xiàn)在糾結(jié)這個實驗，難道十年后還會用到？”

  她（突然指向我身后的書架）：“看到那本《兒童認知發(fā)展案例集》了嗎？第73頁有個小男孩的故事，你后來會反復翻到。那個孩子學拼音時總把‘b’和‘d’弄混，老師讓他反復抄寫，他卻越錯越多。直到有天，他舉著自己的小手說：‘老師，你看！握拳時，拇指朝上的是b，朝下的是d！’”

  我（翻到那頁，果然有個用鉛筆畫的小手示意圖）：“他是把拼音和手勢的關系找出來了？就像小雞找顏色深淺的關系？”

  她：“對。你當時在批注里寫：‘遷移的本質(zhì)不是復制過去的答案，是帶著過去的經(jīng)驗找新的規(guī)律。’就像科勒的小雞，它不是記住了‘深灰紙=食物’，而是記住了‘食物總在更深的顏色下面’。后來你做教師培訓時，總拿這個例子說：‘別讓學生當只會啄固定紙張的小雞，要讓他們當能發(fā)現(xiàn)顏色關系的小雞?！?br />
  我（指尖劃過“頓悟”兩個字）：“可我現(xiàn)在連自己都頓悟不了。我總覺得學習就是把知識點背下來，考試時原樣搬上去。就像桑代克說的，相同要素越多，遷移越容易?？评者@實驗，簡直是在推翻我十幾年的學習習慣?！?br />
  她（從抽屜里拿出個鐵盒，里面是枚生銹的實驗勛章）：“32歲那年，你帶的一個學生拿了科技創(chuàng)新獎。他做的項目是‘智能垃圾分類系統(tǒng)’，能通過形狀和顏色的關系自動歸類。領獎時他說：‘老師教過我們，科勒的小雞都知道舉一反三，人更該學會找關系?！?br />
  我（突然想起什么）：“那我后來……有沒有用到這個理論教自己？比如，遇到完全陌生的問題時，怎么像小雞那樣找到隱藏的關系？”

  她（沉默了幾秒，調(diào)出手機里的相冊）：“你30歲那年，突然被派去做鄉(xiāng)村教育幫扶。第一次去山區(qū)小學，發(fā)現(xiàn)那里的孩子連基本的計算器都沒有，卻要學復雜的應用題。你急得滿嘴起泡，直到看見一個小女孩用石子擺算式：3顆石子加2顆石子，不管怎么擺，合起來都是5顆。”

  我：“她是在找‘加法就是合并’的關系？”

  她：“對。你當時突然就懂了科勒實驗里的‘頓悟’——不是突然變聰明，是突然從新問題里看到了老關系。就像小雞突然明白，不管兩張紙怎么換，‘更深’這個關系不變。你后來給孩子們設計了‘石子數(shù)學’‘繩結(jié)幾何’，其實都是在教他們找關系。有個孩子后來考上了師范大學，說要把這種方法教給更多人?！?br />
  我（喉嚨有點發(fā)緊）：“可我現(xiàn)在還是會怕。怕自己學不會這種‘找關系’的能力，怕將來遇到的問題，沒有任何‘相同要素’可以遷移。就像測試時突然出現(xiàn)的黑色紙，我可能還傻傻地盯著原來的深灰紙不放?！?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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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風衣口袋里掏出個東西，對著鏡頭晃了晃——是我現(xiàn)在掛在包上的小雞掛件）：“你看，這個掛件陪了你十年。每次遇到坎兒，你就會摩挲它的翅膀。34歲那年，你競聘教學主任失敗，躲在辦公室哭，摸著它突然想：科勒的小雞也不是一次就選對的，它肯定在訓練時啄錯過淺灰紙，只是科勒沒寫進報告里?！?br />
  我（摸著包上的掛件，冰涼的塑料觸感很熟悉）：“所以……犯錯也沒關系？”

  她：“太有關系了。你后來在論文里寫：‘錯誤是找關系的必經(jīng)之路。小雞啄錯淺灰紙的瞬間，其實已經(jīng)在比較兩種顏色了?！拖衲悻F(xiàn)在搞不懂這個實驗，不是因為笨，是因為你在比較桑代克和科勒的理論——這種比較本身，就是在找關系?！?br />
  我（翻到筆記里的疑問：“人類的遷移能力真的比動物強嗎？”）：“那這個問題呢？我總覺得科勒的實驗里，幼兒比小雞表現(xiàn)更好，是不是因為人天生就更會抽象關系？”

  她（打開電腦里的一個視頻文件，是群孩子在做游戲）：“這是你去年帶的‘關系發(fā)現(xiàn)課’。孩子們蒙著眼睛摸不同形狀的積木，第一次摸正方體和長方體，第二次摸正方體和球體，他們很快就能說出‘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