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電如矛，直刺陳清雪眉心。

  她沒閉眼，反而睜得更狠。豎瞳深處，輪回盤的十二地支逆向狂轉(zhuǎn)，像被強行倒撥的鐘表齒輪，發(fā)出無聲的哀鳴。那道低語還在識海里回蕩——“你想救的人，從來都不是她?！笨纱丝?，她只聽見自己舌尖咬破的血腥味，濃得壓過焦銅與乳牙燃燒的氣息。

  痛覺拉回神志。

  刑天斧橫移半寸，斧刃劃破空氣，不斬黎波心口，而是劈向懸浮在空中的乳牙婚書殘影。那由雷光勾勒出的契約虛形，在精血觸及時猛地扭曲，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從紙面伸出，想要抓撓她的手腕。

  “逆契咒——給我斷！”

  血珠炸開，化作七點猩紅星子，圍成北斗之形?；闀鴼堄鞍l(fā)出一聲非人的尖嘯，旋即碎裂成灰，飄落如雪。其中一片恰好落在黎波胸口的龍鱗傷處，竟被皮膚緩緩吸收，像是干涸的土地吞下了最后一滴雨。

  冉光榮瞳孔一縮：“這人……早就不全了?！?br />
  話音未落，青年黎波的眼皮動了。

  先是左眼，睜開時眸色如深潭青藻，幽不見底；緊接著右眼掀開，瞳仁泛著死水般的藍，像是泡在福爾馬林里的舊照片。雙瞳同時聚焦，目光掃過眾人，卻沒有焦點，仿佛看穿了他們的皮囊，直視體內(nèi)奔流的命格軌跡。

  “二十八宿……歸位?！?br />
  他開口，聲音像是三個人在同時說話：一個少年、一個中年、還有一個根本不成調(diào)的金屬嗡鳴。

  隨著話音落下，地宮地面裂開二十四道縫隙，青銅鎖鏈自裂縫中鉆出，每一根都呈現(xiàn)出詭異的臟腑形態(tài)——有的扭曲如腸，有的膨大似肺，更有幾根表面浮現(xiàn)出跳動的心肌紋理，內(nèi)壁還掛著暗紅黏液，像是剛從活人體內(nèi)抽出來。

  彭涵汐不在場，無人能解讀河圖殘卷。但冉光榮看得懂命格具象化的征兆。

  “操！”他啐了一口，左手三枚乾隆通寶瞬間貼上耳后疤痕，金血滲出，順著指尖滴入掌心那堆花生米殘渣。他低聲念動《奇門·反吟賦》，聲如蚊蚋，卻讓空氣中浮起一層肉眼難辨的漣漪。

  “哭喪棒雖斷，魂還在?！?br />
  花生米吸飽金血，猛然膨脹爆裂，化作十二根寸許長的黑木小棒，表面浮現(xiàn)金線符文，排成“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陣勢，懸于半空，形成一道微型攔截網(wǎng)。

  第一根肝形鎖鏈撞上陣法，頓時發(fā)出凄厲嘶吼，仿佛千萬怨魂在共感劇痛。鎖鏈斷裂處蠕動不止，斷面竟長出半張人臉，嘴唇開合，吐出三個字：“悔……不……及……”

  冉光榮臉色一白，急忙以銅錢鎮(zhèn)住“怒、懼、悔”三鏈核心節(jié)點。三枚古幣嵌入虛空，各自泛起微光，將三種執(zhí)念暫時封印。

  “命格鎖鏈？”陳清雪盯著那斷面仍在抽搐的肝形殘片，“這是把人的情緒煉成了刑具？”

  “不止?！比焦鈽s喘著粗氣，耳后疤痕裂得更深，“是把死過的人，連魂帶命格一起縫進了活體容器。黎波不是在藏庹億帆的七魄……他是把這些命格當飯吃，一口口咽下去，才撐到現(xiàn)在?！?br />
  劉淑雅突然悶哼一聲，袖口滑出一塊斷裂的“肝形鎖”殘片，正卡在她手腕脈門處。她想甩開，卻發(fā)現(xiàn)那碎片像活物般吸附在皮膚上，邊緣緩緩滲入尸毒穴位，與左臉酒窩下的封印產(chǎn)生共鳴。

  她眼前一黑，隨即閃現(xiàn)畫面——

  暴雨夜，勘探隊營地。一個小男孩蜷縮在帳篷角落，手里攥著半塊發(fā)霉的饅頭。遠處傳來慘叫，火光映紅天幕。一名穿民國警服的男人沖進來，把他按在地上，往嘴里塞了一枚龍洋銀幣。

  “活下去，別信任何人?！?br />
  畫面戛然而止。

  她猛地回神，冷汗浸透后背。那枚銀幣的紋路，和黎波掌心那枚一模一樣。

  “他吃過命?！彼?，“不止一次?！?br />
  此時，黎波雙瞳輪轉(zhuǎn)，青藍交映，口中再次吐出數(shù)字：“四刻雷，第七日。太清推背圖，已啟?！?br />
  陳清雪心頭一震。她瞇起眼，豎瞳全力運轉(zhuǎn)，終于看清黎波脖頸皮膚下浮現(xiàn)出的紋路——那是一幅動態(tài)的山川圖，隨呼吸明滅，山脊走勢分明，中央標注著“乾位三爻”，下方一行小字若隱若現(xiàn)：“津門養(yǎng)老院后山，癸未封穴”。

  只有她能看見。

  “你們誰看到了？”她問。

  冉光榮搖頭，劉淑雅還在壓制殘片入侵，沒人回應(yīng)。

  信任危機悄然降臨。

  她不再猶豫，刑天斧尖輕劃黎波下頜，逼其抬頭。皮膚破裂，血珠滾落，圖紋卻愈發(fā)清晰。她迅速抽出腰間槍套，用《六韜》殘句刻痕摩擦斧柄，金屬共鳴響起，墻面竟投射出一幅完整的地形投影——山勢如龍盤首，七處高地呈北斗排列，中心一點正是養(yǎng)老院后山墓區(qū)。

  “不是幻覺?！彼曇衾溆?，“地圖是真的?！?br />
  冉光榮盯著投影，忽然冷笑：“好家伙，二十年前勘探隊去的就是那兒。黎波當年沒死，是被人帶回去養(yǎng)成了‘活地圖’?！?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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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呢？”劉淑雅抬眼，“我們是殺他，還是用他？”

  沒人回答。

  黎波嘴角忽然揚起，雙瞳同時轉(zhuǎn)向陳清雪，青藍兩色交織成漩渦：“姐姐……你簽的那份婚書，其實早就生效了?！?br />
  陳清雪握斧的手一緊。

  她想起碼頭幻境里那個穿警服的倒影，無聲說出的“你來晚了”。也想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