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塔頂?shù)牧芽诼┫聛?，像一柄生銹的匕首，斜插在青磚地上。秘道入口剛合上時發(fā)出的悶響還在耳邊回蕩，冉光榮低頭看了眼掌心的乾隆通寶，銅錢邊緣被磨得發(fā)亮，像是被什么東西反復舔過。

  “這地方比想象中老?！彼吐曊f，踢了踢腳邊一塊碎石，那石頭滾了幾下，掉進一道暗溝里，許久才傳來一聲悶響。

  陳清雪沒說話，只是把手按在墻面上。石壁冰冷，帶著一股子鐵銹味，她指腹擦過一處刻痕，隱約能摸出幾個年份：1931、1954、1998……

  “洪災記錄？”劉淑雅湊過來，鼻尖幾乎貼上墻面，“每一年都標著死傷人數(shù)?！?br />
  彭涵汐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那些數(shù)字，喉結(jié)動了動：“這些不是普通水災……是靈氣潮汐引發(fā)的連鎖反應(yīng)。”

  “所以呢？”冉光榮嗤笑一聲，“我們是來學歷史的？”

  “不?！标惽逖┙K于開口，聲音冷得像冰，“是來找證據(jù)的?！?br />
  她話音剛落，前方橋面忽然亮起一道微光，像是有人在底下點了一盞燈。光順著橋面蔓延，照出一條由年份與死亡人數(shù)組成的軌跡。

  “走吧?！彼f，率先邁步。

  橋面并不寬，只能容一人通行。他們排成一列，腳步踩在青磚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會輕微震動一下，仿佛整座塔都在呼吸。

  走到中間段時，陳清雪突然停住。她腳下那塊磚裂開了一條縫，露出下面嵌著的一塊銅牌——

  1998·長江

  她盯著那幾個字看了幾秒，沒有說話，繼續(xù)向前。

  冉光榮走在最后，手里銅錢轉(zhuǎn)得飛快。他眼角余光瞥見陳清雪后背繃得筆直，像是背著什么沉重的東西。

  “你還行嗎？”他問。

  “你什么時候這么關(guān)心人了？”她反問，語氣里沒帶情緒。

  “我只是不想你踩錯路?！彼f，“這橋，不是誰都能走完的?！?br />
  橋盡頭是一座青銅門，門上三重鎖鏈纏繞，每根鏈條上都刻著名字。彭涵汐走近細看，發(fā)現(xiàn)其中一條鎖鏈上的名字竟然是他父親的！

  “不對……”他皺眉，“我父親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你確定？”冉光榮把銅錢塞回口袋，“有時候你以為的真相，不過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

  彭涵汐沒說話，伸手觸碰鎖鏈。剎那間，一股寒意順著手臂竄上來，他眼前一黑，耳邊響起無數(shù)低語聲：

  “獻祭十年陽壽……守界人之責……不可違逆……”

  他猛地縮回手，額頭已經(jīng)滲出汗珠。

  “怎么了？”陳清雪問。

  “我……看到了一些東西?！彼鴼?，“關(guān)于守界人……還有我父親?！?br />
  “別管那些?！标惽逖┐驍嗨?，“先開門?！?br />
  她走上前，直接伸手去抓鎖鏈。指尖剛碰到金屬，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但她沒退縮。妖仙之力在體內(nèi)涌動，鎖鏈上的低語聲瞬間變得尖銳刺耳。

  她咬緊牙關(guān)，眼神驟然一厲。

  “閉嘴！”

  一聲怒喝，鎖鏈應(yīng)聲崩斷兩根。最后一根卻紋絲不動。

  “還差一個?！迸砗忂^神來，翻出《河圖殘卷》，快速掃過一頁頁泛黃的紙張，最終定格在一個符號上。

  “這個。”他指著鎖鏈交匯處的一個圖案，“按下它。”

  陳清雪毫不猶豫地伸手按下去。

  咔噠一聲，鎖鏈徹底斷裂。

  門緩緩打開，里面是一間密室，正中央擺著一張青銅案幾，案幾上放著一卷軸，表面浮現(xiàn)出星圖般的紋路。

  “這是……”劉淑雅湊近看，“好像會動?！?br />
  彭涵汐接過卷軸，手指剛觸到表面，星圖便開始旋轉(zhuǎn)，仿佛要將他的意識吸進去。

  “別看太久?！比焦鈽s提醒，“這種東西，不是隨便能碰的?！?br />
  “我知道。”彭涵汐點頭，但眼神卻越來越專注，“我在找密碼……找到了?！?br />
  他念出一串數(shù)字，正是他辦公室保險箱的編號。

  “你們先出去?！彼f，“我要解開它?！?br />
  “你自己沒問題？”冉光榮挑眉。

  “沒事?！迸砗曇羝届o，“有些事，我必須一個人面對。”

  幾人退出密室，留下彭涵汐獨自一人。

  門合上前，劉淑雅忍不住問：“你覺得他會怎么樣？”

  “不知道。”冉光榮搖頭，“但他遲早得面對?！?br />
  陳清雪站在橋頭，望著遠方的夜色，忽然開口：“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是不是早就被安排好了？”

  沒人回答。

  她回頭看向兩人，眼神冷得像刀鋒：“我們是不是一直都在別人的劇本里？”

  遠處烏鴉啼叫，像是回應(yīng)她的疑問。

  “先別管這些?！比焦鈽s打破沉默，“至少現(xiàn)在，我們還活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