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算中心的紅色警報燈在凌晨三點十七分準時熄滅。

  風琛的后頸壓出了轉椅扶手的印記，他低頭時，衛(wèi)衣領口蹭過鎖骨，那片皮膚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泛著薄紅。

  夜闌辰的鍵盤聲不知何時停了，通訊器里傳來蘇若雪的輕咳——她在奧羅拉外圍的飛船里啃了整整十二小時壓縮餅干，此刻餅干渣正粘在戰(zhàn)術頭盔的護目鏡上。

  “分維數(shù)2.051，擾動強度0.873?！?br />
  夜闌辰的聲音帶著啞意，他扯松領口的黑色T恤，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淡白的舊疤，“超算模擬了七萬三千次，只有這個組合能讓兩個混沌系統(tǒng)在第4分17秒時產生相位抵消。”

  風琛的手指在終端屏幕上劃出一條亮藍的軌跡。

  七十二小時前他寫下的分形圖還在白板上，邊緣被馬克筆反復描摹出毛邊，此刻那些歪扭的曲線正與超算生成的三維模型完美重合。

  他抓起桌上涼透的咖啡灌了一口，苦味在舌尖炸開時，終于點下“確認奇點”的按鈕。

  指揮中心的全息屏突然亮如白晝。

  “所有外圍觀測點就緒?！碧K若雪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她的飛船正懸停在奧羅拉星系邊緣，抗混沌涂層在能量亂流中泛著幽綠的光，“疾風小隊已散開，隨時反饋擾動數(shù)據(jù)。”

  “星穹超算剩余算力12%。”凌霄的投影出現(xiàn)在會議桌中央，他的襯衫第二顆紐扣敞開，露出喉結下方的銀鏈——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物，“足夠支撐黑洞維持三分鐘?！?br />
  風琛站起身，衛(wèi)衣下擺掃過椅面，帶起一片碎紙片。

  那是昨夜他和夜闌辰計算分維數(shù)時揉皺的草稿，此刻散落在地，像被風吹亂的星圖。

  他走向墻角的戰(zhàn)術艙，金屬門“嗡”地滑開，露出里面嵌滿顯示屏的駕駛座——這是他用三個月時間改造的“湮滅者”號，船身涂著啞光黑，引擎噴口纏著亮紅的警示帶。

  “準備接入神經同步?！币龟@辰的手指在主控制臺上敲擊，風琛的視網(wǎng)膜突然亮起綠色提示，“同步率30%...50%...75%。”

  他的聲音里有壓抑的震顫，“連接成功，你現(xiàn)在能直接感知數(shù)據(jù)流的溫度?！?br />
  風琛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神經同步的刺痛像電流般竄過脊椎，他看見奧羅拉星系在眼前展開——不是普通玩家視角的星軌與星云，而是無數(shù)數(shù)據(jù)組成的洪流，紅色代表混亂，藍色代表秩序，此刻它們正糾纏成一團不斷膨脹的毛線球。

  “擾動奇點定位?！币龟@辰的指令像鼓點，“坐標α-7，深度128層。”

  風琛的右手按在操作臺上。湮滅者的引擎發(fā)出低沉的轟鳴，船身開始震顫。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與數(shù)據(jù)流的頻率重合，一下，兩下，第三下時，指尖精準點在“引爆”鍵上。

  奧羅拉星系的中心炸開一團紫黑色的光。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數(shù)據(jù)黑洞像顆被捏碎的玻璃彈珠，無數(shù)光線被吸向中心，形成肉眼可見的螺旋。

  風琛的瞳孔里倒映著瘋狂扭曲的星圖——原本狂暴的能量亂流突然頓住，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三秒后，紅色數(shù)據(jù)洪流開始反向涌動，與黑洞釋放的紫色擾動糾纏、碰撞，最終在第四分十七秒時，同時坍縮成一片靜默的深藍。

  “能量指數(shù)歸零！”蘇若雪的尖叫刺穿通訊器，她的飛船護目鏡上，所有危險提示燈同時熄滅，“重力系數(shù)穩(wěn)定在1.0，時間流速誤差0.001秒！”

  指揮中心爆發(fā)出劇烈的響動。夜闌辰的椅子被撞翻，他撲到主屏幕前，指節(jié)重重叩在“實時監(jiān)測”界面上——奧羅拉的混沌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跌，90%...50%...10%...最終停在0.3%。

  凌霄的投影突然虛化又重組，他的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露出下方泛紅的眼尾：“全服服務器負載下降87%，玩家在線率飆升至歷史新高?！?br />
  風琛摘下神經同步頭盔，汗水順著下頜滴在戰(zhàn)術艙的金屬地板上。

  他的右手還保持著按“引爆”鍵的姿勢，掌心沁出的汗在按鍵上暈開小小的水痕。

  終端突然震動，他低頭查看，是《星河戰(zhàn)紀》官方發(fā)來的系統(tǒng)公告：“恭喜'代碼獵手'聯(lián)盟完成S級能量逆轉任務，全服玩家可于今日20:00至星穹廣場領取限定獎勵——混沌調和者稱號?！?br />
  論壇的提示音開始瘋狂作響。風琛掃了眼投影在墻上的實時彈幕，“天吶這是人類能做到的嗎？”

  “風琛的飛船軌跡和夜闌辰的數(shù)據(jù)流完全重合”“凌霄的超算支持簡直是神來之筆”的評論像潮水般涌來。

  有玩家截了指揮中心的監(jiān)控畫面，照片里風琛低頭按按鈕的側影、夜闌辰撲向屏幕的背影、凌霄虛化又重組的投影，被P成了“三神同框”的動圖，轉發(fā)量在十分鐘內突破百萬。

  “性能分析工具記錄完成?！碧K若雪的飛船出現(xiàn)在全息屏上，她扯下戰(zhàn)術頭盔，發(fā)梢沾著壓縮餅干渣，“從擾動釋放到能量平息的每毫秒數(shù)據(jù)都存進'蜂巢'云盤了，光文件大小就有87TB?！?br />
  夜闌辰彎腰撿起被撞翻的椅子，他的黑色T恤后背洇著汗?jié)n，舊疤在燈光下泛著珍珠白：“足夠團隊研究三年?！?br />
  他轉身時，目光掃過白板上的分形圖，忽然笑了，“記得嗎？

  三年前在網(wǎng)吧，你說要'用代碼馴服星辰'?！?br />
  風琛也笑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草稿紙，指尖撫過自己潦草的公式，那些被揉皺的紙頁在他掌心慢慢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