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停止謊言
林懷安的手指穩(wěn)穩(wěn)握住那盤黑色錄像帶。
塑料外殼的冰冷觸感像是一種能滲入骨髓的寒意,與他胸口印記傳來的細微刺痛感奇異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不安的共鳴。
他沒有絲毫遲疑,像是早已接受了某種必然的命運,轉(zhuǎn)身走向那臺屏幕持續(xù)閃爍著雜亂雪花的電視機。
仿佛早已等候多時,下方的錄像機帶倉伴隨著一聲清晰的“咔噠”輕響,自動彈開,靜候著他的投遞。
“你確定要這么做?”陳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語調(diào)壓得很低。
她的弩箭雖然已經(jīng)垂下,不再指向明確目標(biāo),但右手手指依然虛按在扳機護圈上,保持著隨時可以擊發(fā)的狀態(tài)。
她的目光快速地在不遠處那團剛剛吞噬了眼鏡男此刻暫時陷入沉寂的黑影與林懷安之間移動。
那東西似乎正沉浸在“進食”后的短暫平靜期,但空氣中彌漫的惡意并未消散,誰也無法預(yù)料這短暫的平靜能持續(xù)多久,而它下一次動作的目標(biāo)又會是誰。
霓光用一只手緊緊捂著嘴,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攥著自己的衣角,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她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大眼睛里盛滿了幾乎要溢出的驚恐和巨大的不確定性,身體微微發(fā)抖,下意識地向著看起來最可靠的陳尋那邊靠攏了半步。
“規(guī)則必須執(zhí)行。逃避的后果,我們都不清楚。”林懷安的聲音平靜得出奇,沒有一絲波瀾,與其說是在回答陳尋的疑問,更像是在對自己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
他沒有回頭,手腕沉穩(wěn)地向前一送,將那盤注定承載著某種未知恐懼的黑色磁帶,精準(zhǔn)而果斷地推入了錄像機那深不見底的帶倉之中。
“咔?!?br />
帶倉合攏的聲響在這條被詭異寂靜籠罩的走廊里被放大了數(shù)倍,清晰得令人心悸。
布滿電視屏幕的雪花瞬間被一片濃郁到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所取代,緊接著,飽和度異常高的彩色畫面猛地跳躍出來。
畫面搖晃不定,色調(diào)是那種老式攝像機拍出的、帶著懷舊感的泛黃底色,但表面卻布滿了干擾的噪點,滋滋的電流聲作為背景音持續(xù)低響。
映入眼簾的,并非林懷安根據(jù)之前幻覺所預(yù)想的那個彌漫著死亡與衰老氣息的昏暗房間,而是一段塵封在他記憶深處的童年往事。
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后,陽光猛烈,透過繁茂的樹葉在泥土地上灑下晃動閃爍的斑駁光點。
畫面中的小林懷安,看起來約莫七八歲,身上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汗衫,正興奮地向著圍攏在他身邊的幾個玩伴展示一樣?xùn)|西。
那是一枚嶄新锃亮、在陽光下反射著微光的金屬徽章,上面清晰地印著一艘?guī)洑獾暮教祜w機圖案。
那是他省下很久的早餐錢,幾乎掏空了那個小小的鐵皮儲錢罐,才最終從鎮(zhèn)上新開的文具店里寶貝似的捧回來的。
孩子們的小腦袋擠在一起,發(fā)出羨慕的驚嘆聲,伸出臟兮兮的手指想摸又不敢摸。
小林懷安臉上洋溢著驕傲和快樂的光芒,小心地舉著徽章,像是在展示最珍貴的寶藏。
然而,接下來的鏡頭沒有任何過渡地陡然切換。
天色不知何時變得陰沉壓抑,仿佛暴雨將至。
還是那個熟悉的街角,剛才還勾肩搭背、笑著鬧著的玩伴們此刻卻變了臉,將他一個人堵在斑駁的墻角。
為首那個高個男孩,臉上掛著一種混合著戲謔與惡劣的笑容,仗著身高的優(yōu)勢,輕而易舉地一伸手,就把那枚徽章從林懷安手里搶了過去。
“借我玩玩嘛,小氣鬼!看看又不會壞!”畫面外響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嘲弄和起哄的意味,不止一個人。
“還給我!快還給我!那是我的!”小林懷安瞬間急了,跳著腳想去夠,聲音因為焦急和突如其來的委屈帶上了明顯的哭腔,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誰撿到就是誰的!”高個男孩故意把音調(diào)拖得長長的,手腕一揚,將那只徽章高高地拋向空中。
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瘦猴似的孩子笑嘻嘻地跳起來接住,看也沒看,轉(zhuǎn)手就又扔給了斜后方另一個穿著背帶褲的男孩。
那枚徽章此刻在這些孩子手中成了一件有趣的玩具,被傳來傳去,上演著一場殘酷的游戲。
小林懷安像一只被無情戲耍的小獸,徒勞地在他們中間跌跌撞撞地奔跑、沖撞、哭求,換來的卻是圍觀者們更響亮更肆無忌憚的哄笑聲。
他的頭發(fā)被汗水和淚水粘在額頭上,舊汗衫也蹭滿了墻灰,樣子狼狽不堪。
最終,也許是玩膩了,也許是覺得無趣了,那個高個男孩撇撇嘴,捏著那枚已經(jīng)沾上汗?jié)n的徽章,手臂用力,像是扔一塊石頭一樣,將它狠狠地擲向了街道旁邊那條散發(fā)著臭味,甚至還漂浮著爛菜葉的露天排水溝。
“噗通”一聲輕微的落水聲,徽章瞬間被渾濁發(fā)黑的污水吞沒,連個泡泡都沒冒幾下就消失了蹤影。
孩子們爆發(fā)出一陣更大的哄笑,然后像是完成了什么壯舉,互相推搡著、笑鬧著一哄而散,很快就跑得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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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小林懷安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臉上掛滿了亂七八糟的淚痕和鼻涕印,小小的胸脯因為劇烈的奔跑和抽泣而急促起伏。
他愣愣地看著那條渾濁不堪、漂浮著垃圾的水溝,看了很久很久,小小的肩膀徹底無力地耷拉下來,一種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包裹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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