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祂的凝視
就在林懷安即將走出畫架陰影范圍,腳尖幾乎要踏入那片相對開闊、光線也更加詭異的地帶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注視感毫無征兆地驟然降臨。
這感覺并非來自前方警惕張望的霓光,也不是身后瑟瑟發(fā)抖的眼鏡學生,更非來自這畫室中可能存在的任何監(jiān)控探頭或隱藏的敵人。
它是一種更高維度的、純粹非人的掃描,帶著一種解析標本般的冷靜和精準,像一道無形的探照燈光柱,瞬間穿透衣物、皮膚,牢牢鎖定在他胸前——那枚別在舊襯衫內(nèi)袋上方、緊貼著心口皮膚的舊?;丈?。
林懷安腳步猛地一頓,鞋底與地面摩擦發(fā)出極其輕微的聲響。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像是突然被浸入冰水,又像是被無形的針尖刺中。
是那個黑影!
那家伙居然陰魂不散地跟進了這里。
而且,這家伙似乎對他剛剛費勁巴拉拼湊出日記真相、甚至找到了潛在逃生線索的“豐功偉績”毫無興趣,那冰冷到令人窒息的注意力,依舊偏執(zhí)地、頑固地停留在這枚承載著他復(fù)雜童年過往的舊?;丈?。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隔著薄薄的衣物按住了胸口的?;?。冰涼的金屬觸感之下,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絲極細微的、不正常的震顫,正從?;諆?nèi)部傳來,嗡嗡作響,像是有什么東西被驚擾、被激活,正拼命地想要從這小小的金屬牢籠里鉆出來。
與此同時,他眼角的余光敏銳地捕捉到,在自己側(cè)后方約三米遠的空氣中,原本穩(wěn)定流淌的昏黃光線出現(xiàn)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扭曲和折射,一個模糊、修長、非人的輪廓正從那扭曲的光影中逐漸變得清晰——那個黑影正在顯形,或者說,他正在將自身更多的感知和力量更集中地投射到這個空間,以便進行他那令人費解的“研究”。
祂那雙空洞、沒有任何溫度可言的 eyes,似乎穿透了空間的阻隔和物理的障礙,精準無比地聚焦在?;账诘哪莻€點上。
在他那完全異于人類的特殊視界中,那枚小小的、磨損的金屬片根本不是什么紀念品,而是一個激烈沖突的能量場,正散發(fā)著一種極其矛盾又引人探究的雙重光暈。
一層是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暖黃色光霧,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卻又頑強地不肯熄滅。那是童年時期那段短暫友誼殘留的最后一點溫度,是某個午后分享一顆廉價水果糖時的簡單快樂所化的印記。
而另一層,則是更加濃郁、粘稠、冰冷刺目的深藍色能量,如同凝結(jié)的毒液,盤踞在?;盏暮诵?。它代表著被公然嘲笑、被小團體孤立、被所謂“朋友”從舊樓梯上惡意推下那一刻所留下的尖銳傷痕,以及此后多年都難以消散的悶痛和屈辱。
這兩種截然不同、本該互相排斥的情感能量,此刻卻詭異地交織纏繞在一起,彼此沖撞、侵蝕,又形成了一種危險而脆弱的平衡,共存于同一件小小的物品之上。
這種矛盾混合體,顯然對那個黑影而言,有著超越一切的吸引力。祂蒼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見底下非人能量流動的手指緩緩抬起,隔著三米的虛空,對著林懷安胸口?;盏奈恢?,開始極其緩慢、精確到毫米地移動、勾勒。
那動作不像是在隔空取物,更像是一位冷靜到殘酷的外科醫(yī)生,正握著無形的手術(shù)刀,在進行一場精細的、毫無道德負擔的活體解剖。
祂的目標清晰明確——那層冰冷刺目、散發(fā)著負面氣息的深藍色能量。
祂試圖將它從那微弱卻堅韌的暖黃色光暈中完整地、徹底地剝離出來。
隨著祂指尖那看不見的、卻能干涉能量層面的力量持續(xù)作用,林懷安胸口的?;照痤澋酶觿×伊?,甚至開始發(fā)出一種極其輕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像是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正在承受巨大的壓力,瀕臨崩潰。
這枚陪伴他多年、記錄著痛苦也封印著一點點微光的舊物,此刻仿佛正在哀鳴。
這種來自外部的、粗暴的干涉,直接嚴重干擾了林懷安剛剛在腦海中構(gòu)建清晰的逃生路線圖。
?;諅鱽淼漠惓×艺饎雍湍请[約傳來的、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撕裂感,讓他一陣心煩意亂,太陽穴突突直跳,注意力像是被扯成了兩半,難以集中。
他甚至能模糊地、生理性地感受到那深藍色能量被強行拉扯、剝離時所帶來的、源自過去的冰冷刺痛感,一陣陣地從胸口擴散開。
“有完沒完!”林懷安猛地轉(zhuǎn)過頭,怒視著那團光線扭曲、輪廓逐漸清晰的空氣,從牙縫里擠出壓抑的低吼,“離它遠點,聽見沒有?你這收集破爛的偏執(zhí)狂!”
他知道祂大概率聽不懂人類的語言,或者即使聽懂了也根本不會在意這種渺小生物的抗議,但這股邪火要是不發(fā)泄出來,他怕自己沒被副本搞死先被這混蛋氣出內(nèi)傷。
然而,那個黑影對他的警告和怒罵毫無反應(yīng),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如果他有的話。那雙非人的眸子里只有?;漳芰拷Y(jié)構(gòu)在外部力量下產(chǎn)生的細微變化,解析的過程似乎觸碰到了一個特別有趣或者說復(fù)雜的節(jié)點,這反而讓他更加專注,投射過來的“視線”幾乎凝成實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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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懷安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純粹的“掃描光束”在自己胸口校徽的位置來回移動,試圖找到更高效、更完美的剝離方法和能量切入點,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個放置物品的架子。
就在這令人極度不適的注視和能量層面的干擾達到頂峰時,林懷安極其敏銳的聽覺捕捉到,?;盏慕饘俦砻嫠坪醢l(fā)出了一聲極其細微的、幾乎微不可聞卻異常清晰的“咔”聲。
一道比發(fā)絲還要纖細的裂痕,悄然出現(xiàn)在?;者吘壍挠再|(zhì)層下,如同冰面的第一道紋路。
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
一絲極其淡薄、卻凝聚著異常冰冷和怨憤情緒的深藍色能量微粒,竟然真的硬生生從那道細微的裂痕中被某種無形之力強行擠壓、滲透了出來。
它像是一滴擁有了生命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