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欽州沉默著，目光卻柔和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應(yīng)。

  小和月看著爸爸臉上，那點(diǎn)小心翼翼的神情，小心臟軟了一下。

  她對夏欽州，雖然還是有點(diǎn)怕生，但也記得剛才爸爸笨拙地盡力陪她玩積木的樣子。

  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聲地說：

  “……好。”

  左佑見月月答應(yīng)了，便起身走到兒童房的小書架前，從上面挑了一本封面包著軟布的童話故事書，走回來遞到夏欽州手里。

  “就講這個吧，她常聽的?！?br />
  左佑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

  夏欽州依著左佑的示意，有些生疏地側(cè)身躺在了小床的外側(cè)。

  小和月很自然地滾進(jìn)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小腦袋枕著他的胳膊，身上帶著兒童沐浴露的奶香味。

  左佑最后只是摸了摸月月的頭，便轉(zhuǎn)身走出了兒童房，輕輕帶上了門，將空間留給了這對父女。

  房間里，頓時只剩下夏欽州和小和月，以及一盞散發(fā)著柔和光線的床頭小燈。

  夏欽州握著那本充滿童趣的故事書，看著床上睜著大眼睛望著自己的女兒，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種不一樣的責(zé)任和挑戰(zhàn)。

  夏欽州身體略顯僵硬，但還是伸出手臂，環(huán)住女兒柔軟的小身子，另一只手捧著那本童話書。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念故事。

  然而，他那平日里在會議室里發(fā)號施令的聲音，此刻用來念童話，卻顯得干巴巴冷冰冰的，毫無起伏，甚至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緊張和笨拙，像是在做一份極其不熟悉的項(xiàng)目報告。

  “……大灰狼……走到……小豬的房子前?！?br />
  他念得毫無感情，甚至有些磕絆。

  躺在被窩里的小和月，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小小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被爸爸這冷硬的“故事”給“凍”到了。

  靠在他懷里的月月，小腦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她抬起小臉，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在燈光下忽閃忽閃，里面沒有不耐煩，反而充滿了認(rèn)真的觀察。

  “爸爸，”

  她小聲打斷，用一根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書上的大灰狼圖案：

  “大灰狼是壞蛋，它來抓小豬的時候，聲音要兇一點(diǎn)，低低的，像這樣……”

  她鼓起腮幫子，發(fā)出自認(rèn)為很兇的“嗷嗚”聲，結(jié)果卻像個可愛的小貓?jiān)诖蚬贰?br />
  夏欽州看著她努力教學(xué)的小模樣，冷硬的心房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試著調(diào)整了一下，按照女兒的指導(dǎo)，放柔了聲音，雖然依舊顯得有些不自然，但總算多了點(diǎn)溫度：

  “……大灰狼……低吼著……走到小豬的房子前……”

  雖然效果依舊生硬，甚至有點(diǎn)滑稽。

  “嗯嗯，對了！”

  月月立刻給予肯定，小腦袋在他胳膊上滿意地蹭了蹭，但隨即就是一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滲出生理性淚水：

  “然后……小豬很害怕……聲音要抖抖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小手下意識地抓住爸爸胸前的衣服，眼皮越來越沉。

  夏欽州看著女兒努力堅(jiān)持卻又困倦不堪的樣子，繼續(xù)用他那改良后依舊算不上生動的語調(diào)念著。

  他的胸膛隨著發(fā)聲傳來輕微的震動，反而成為一種奇特的安撫。

  小家伙的精力本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強(qiáng)撐著教了爸爸一會兒，那點(diǎn)精神頭很快就用完了。

  月月聽著這獨(dú)特來自爸爸的催眠曲，感受著身旁堅(jiān)實(shí)可靠的熱源，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終于沉沉睡去了。

  她抓著他衣服的小手漸漸松開，呼吸變得深長而均勻，徹底沉入了夢鄉(xiāng)。

  夏欽州念著念著，察覺到懷里的呼吸聲變得規(guī)律而綿長，小身體完全放松下來。

  他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直至完全停止。

  他合上書，目光落在女兒恬靜無憂的睡顏上，一種陌生而柔軟的情緒，在他冷寂的心底悄然蔓延。

  這時，兒童房的門被極輕地推開一條縫。

  左佑站在門口，顯然是聽到了里面沒了念故事的聲音和動靜。

  他悄無聲息地走進(jìn)來，目光先是落在熟睡的月月臉上，確認(rèn)她睡得很沉。

  這一瞬間夏欽州僵著身體躺著，臂彎里是熟睡的月月。

  左佑的眼神柔和了一瞬。

  小孩子在熟睡中如果感受到身邊的熱源消失，很容易驚醒。

  他熟練地從床的另一頭拿過一個挺大的羊駝玩偶，然后極其小心，一點(diǎn)點(diǎn)地，試圖用玩偶替代夏欽州的手臂和懷抱。

  他的動作輕柔，先是輕輕托起月月的頭，將羊駝塞到她臂彎，讓她下意識地?fù)ё　?br />
  然后才慢慢地將夏欽州的手臂抽出來。

  整個過程，月月只是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咂了咂嘴，蹭了蹭柔軟的羊駝毛，并未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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