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村首戰(zhàn)

  自陳情笛煉制成功，并展現(xiàn)出其溝通、安撫靈體的奇異能力后，魏無羨便像是得了一件與心神相連、愛不釋手的本命玩具，整日里笛不離身。那清越空靈、仿佛能洗滌心靈的笛音，便成了我們這片位于亂葬崗邊緣的小小營地中，最常響起的背景樂章。那笛音時而活潑歡快，跳躍靈動，如同林間嬉戲追逐的雀鳥，為這片死寂之地帶來難得的生氣；時而悠遠寧靜，婉轉(zhuǎn)低回，如同月夜山谷中靜靜流淌的清泉，能撫平人心頭所有的焦躁與不安。

  隨著魏無羨吹奏技藝的日益精進，以及他對自身那活潑靈動、又帶著“上善若水”意蘊的真氣掌控得愈發(fā)純熟圓融，笛音中所蘊含的那種安撫情緒、引導(dǎo)能量、溝通無形的奇異力量，也愈發(fā)明顯和可控。營地周圍，那些被這純凈笛音吸引而來的、弱小的游魂碎片和懵懂的自然精粹，數(shù)量越來越多。它們似乎極為眷戀這笛音所帶來的平和與溫暖，不再像最初那樣只是短暫停留，反而開始圍繞著營地，形成了一層稀薄卻真實存在的、由純凈靈體構(gòu)成的“光暈”。更令人驚喜的是，這些弱小的靈體，似乎會自發(fā)地驅(qū)散、排斥一些偶爾游蕩到附近、更具攻擊性和污染性的低階怨靈，無形之中，為我們這座“幼年版蓮花樓”增添了一層意料之外的、由善意構(gòu)筑的天然防護屏障。

  然而，無論是修行還是煉器，閉門造車、一味在安全區(qū)內(nèi)練習(xí)，終究非是長久之計。筑基期的修為，需要在真實的戰(zhàn)斗與壓力下進行錘煉和鞏固，才能將力量徹底化為己用，融會貫通；而陳情笛這件新生法器的真正威力與潛力，也需要在真正的“對象”——那些充滿怨念與攻擊性的邪祟身上，去驗證、去磨合、去激發(fā)。我們?nèi)?，尤其是年紀最小、卻天賦最高的魏無羨，都需要走出這片被陣法溫柔庇護的安寧之地，去直面這個世界的真實與殘酷，無論是善是惡，是光明還是黑暗。

  這一日，李蓮花如同往常一樣，外出探查周邊環(huán)境并搜尋必要物資。當(dāng)他歸來時，帶回了一個值得關(guān)注的消息。在距離亂葬崗約百里外，有一處名為“李家村”的偏僻村落，近半年來怪事頻發(fā)，已然成了附近地域一個人人談之色變的禁忌之地。起初，是村中飼養(yǎng)的家畜，如雞、鴨、豬、狗等，在夜間無故暴斃，死狀極其詭異——全身不見明顯外傷，但精血仿佛被某種東西吸食殆盡，只留下一具具干癟枯槁的皮毛骨架。隨后，恐怖升級，開始有村民在夜深人靜之時莫名失蹤，家人尋到時，往往已在村外荒僻處或自家屋后，發(fā)現(xiàn)其尸體，同樣呈現(xiàn)精血干涸、形容枯槁之狀，仿佛被什么東西在瞬間抽走了所有的生機與魂力。村人驚恐萬分，傾盡家財請過幾波游方的和尚道士前來做法驅(qū)邪，結(jié)果非但沒能解決問題，其中兩位法力稍弱的僧人反而在施法過程中遭遇不測，重傷逃離。如今，整個李家村已近荒廢，幸存下來的村民能逃的早已逃離這噩夢之地，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或是無處可去之人，在恐懼中茍延殘喘。當(dāng)?shù)厝朔Q，村中有可怕的“食魂鬼”作祟，專噬生靈精魄。

  “食魂鬼？”魏無羨聽到這個名字，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害怕畏懼的神色，反而迸發(fā)出躍躍欲試的興奮光芒，他下意識地摩挲著手中溫潤的陳情笛，語氣帶著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師父，師姐，我們?nèi)ツ莻€李家村看看吧！正好可以試試陳情是不是真的對那些害人的東西有用！看看它能不能讓那些‘吵’的東西安靜下來！”

  我看向李蓮花，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李蓮花神色平靜，微微頷首，給出了肯定的判斷：“根據(jù)我探查到的殘留氣息以及村民描述的狀況來看，此地陰氣異常積聚，怨念凝結(jié)不散，確有邪物盤踞之象。其實力，約莫在筑基中后期波動，對于如今的我們而言，是個風(fēng)險可控、且頗具價值的歷練目標。”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一臉興奮的魏無羨，語氣變得嚴肅而鄭重，“不過，阿羨，你需切記，實戰(zhàn)非同兒戲，更非平日練習(xí)。邪祟狡詐，手段詭異，稍有不慎便可能陰溝里翻船。一切行動，必須聽從我與你師姐的指揮，絕不可自作主張，莽撞行事！”

  “知道啦，師父！我一定聽話！”魏無羨拍著胸脯，滿口答應(yīng)，雖然臉上那壓抑不住的興奮勁依舊明顯，但眼神里也多了幾分認真。

  既然目標已定，我們便不再耽擱，稍作準備，檢查了隨身攜帶的丹藥、符箓（雖然大多是最基礎(chǔ)的）以及武器（李蓮花和魏無羨的木劍，我的銀針和藥囊），便正式離開了這片居住了近半年的亂葬崗營地。這是自我們在此地安家落戶之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帶有明確目的的遠行。百里路程，對于已經(jīng)筑基、身體素質(zhì)遠超常人的我們而言，并不算遙遠，但為了保存足夠的體力和真元，以應(yīng)對李家村可能發(fā)生的戰(zhàn)斗，我們并未全力催動身法趕路，而是保持著一種勻速前進的節(jié)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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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途，李蓮花依舊沒有放過任何教導(dǎo)的機會，他會隨時指點魏無羨如何利用地形更省力地趕路，如何調(diào)整呼吸與步法的配合，如何辨識路途中所見的、具有藥用或毒性的草木。我也趁機采集了一些在外界相對常見、但我的藥田里暫時沒有種植的藥材，豐富我的儲備。

  然而，越是靠近李家村所在的區(qū)域，周遭的環(huán)境便越發(fā)顯得荒涼、破敗，仿佛連天地都失去了色彩。原本應(yīng)該綠意盎然的田地，大片大片地荒蕪著，雜草叢生，偶爾能看到幾株枯死的莊稼，倔強地立在田埂上，如同墓碑。道路兩旁的樹木，也多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枯黃之色，枝葉稀疏，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若有若無、卻揮之不去的、令人鼻腔和喉嚨都感到不適的腐朽、陰冷氣息，與亂葬崗那種暴戾的煞氣不同，這里的氣息更偏向于一種死寂與絕望。

  及至村口，那股陰森冰冷的死氣更是達到了頂峰。放眼望去，整個村落如同被一層無形的灰色薄紗籠罩，破敗的屋舍歪歪扭扭地矗立著，許多房屋的門窗早已破損，黑洞洞地敞開著，如同無數(shù)只絕望的眼睛，無聲地凝視著外來者。泥濘的村道上不見半個人影，死寂得可怕，只有幾片枯黃的落葉，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fēng)卷起，在空中打著詭異的旋兒，最終無力地飄落在地，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反而更加襯托出這片土地的毫無生機。

  “好濃的怨氣……還有……好多害怕的‘聲音’……”魏無羨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陳情笛，臉上那出發(fā)時的興奮與好奇已然收斂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神貫注的警惕與凝重。他如今靈覺敏銳遠超同階，能比我和李蓮花更清晰地感知到，彌漫在整個村落空氣中，那如同潮水般涌動著的、混雜了無數(shù)恐懼、痛苦、不甘、怨恨的負面精神能量碎片，它們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窒息的精神污染。

  李蓮花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閉上雙眼，強大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波紋，悄無聲息地掃過整個荒村。片刻后，他睜開眼，眸光銳利，低聲道：“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