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中的丹堂后堂，三座青銅煉丹爐燒得正旺，淡青色的火舌舔著爐壁，光晃得葉玲的臉一會兒明一會兒暗，跟戲臺子上的花臉似的。

  她手里攥著那張黃紙，都快揉成咸菜干了，指尖泛白，紙上的玄鳥紋在火光里忽隱忽現(xiàn)，跟要活過來似的。

  “再躲！我真把玄鳥符扔出去了！”

  葉玲的嗓門陡然拔高，尖得能劃破爐火聲，帶著被惹毛的火氣。另一只手已經(jīng)摸向腰間——那兒別著疊黑符紙，邊緣泛著陰沉沉的光，瞅著就不是善茬。

  “完犢子！”草帽里的墨靈急得直蹦跶，小爪子扒著帽檐，“這符?？遂`體！靈體妹子挨一下，靈能得直接散成蒲公英！”

  林夜也慌了，他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懷里的蘇瑤在輕輕發(fā)抖——不是怕，是靈能耗得快見底了。她正拼命往回收光，靈體淡得跟層薄紗似的，連之前那點暗紅的血漬都快看不見了。

  “小夜哥……她、她真要扔符了……”蘇瑤的聲音輕得跟蚊子哼，光翼軟得跟煮過的面條似的，蹭得林夜胳膊癢，卻沒半點暖意。

  林夜后槽牙咬得“咯咯”響，知道再躲下去不是個事兒。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把將蘇瑤的靈體拉到身后護著，自己“一步踏出”，從煉丹爐后走了出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穩(wěn)當點：“葉師姐莫急，我就是來取顆清心丹，沒別的心思。”

  葉玲瞇著眼，像只被惹惱的貓，上下打量著他，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扯啥淡！外門弟子的月例藥得三天后才發(fā)，你現(xiàn)在來取，不是找茬是啥？說！是不是張長老那老狐貍派你來的，還是宇文拓那個紈绔子弟？”

  她的目光跟冰錐子似的，先掃過林夜的破布衫，又猛地停在他胸口——那兒藏著碑碎片。雖然看不見，但葉玲的眼神明顯頓了一下，多了點不易察覺的貪念。

  緊接著，她的視線“唰”地一下移到林夜身后的蘇瑤身上，眼睛直勾勾的，跟餓了三天的人瞅見一塊肥肉：“你身后這靈體……看著不一般啊，光雖淡，卻透著股特別的勁兒……難道就是李長老說的那個‘特殊靈體’？”

  這話一出口，林夜的心“咯噔”一下——果然！他們要找的就是蘇瑤！

  葉玲見他不吭聲，更不耐煩了，手指已經(jīng)夾了張玄鳥符出來，黑符紙在手里晃來晃去：“最后問一遍！你到底來干啥的？再不說，我可不客氣了！”

  “等等！”林夜突然開口，聲音慢悠悠的，故意吊她胃口，“葉師姐這么緊張，莫不是怕我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他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在掌心凝聚了一縷淡紅色的火苗，軟乎乎的，跟個小絨球似的。沒等葉玲反應(yīng)過來，他的手跟帶了風似的，“啪”一下虛按在了她的額頭上。

  “借你的記憶用用，不介意吧？”

  葉玲瞬間僵住，跟被點了穴的木偶似的，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的，嘴里還機械地嘟囔起來。

  林夜的腦子里“嗡”的一聲，無數(shù)雜亂的畫面像是決堤的洪水，“轟”地一下沖進他的腦海！

  先是李長老那張皺巴巴的老臉，湊得跟蒼蠅似的，聲音壓得極低：“小玲啊，你可得盯緊了，那萬物吞噬碑的碎片和特殊靈體，找著了咱的噬憶丹才算齊了主藥——姬家還等著要貨呢，可別耽誤！”

  這丹藥到底有什么用？為什么非要用靈體當原料？ 林夜在心里急切地問。

  葉玲的聲音還跟念稿子似的：“噬憶丹能壓制吞噬毒瘤，讓人暫時控住黑炎……可吃多了會上癮，最后會變成姬家的‘憶奴’，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只能聽他們的話。”

  畫面突然一閃，換成了葉玲鬼鬼祟祟的樣子——她躲在丹堂后院，趁沒人注意，把兩顆黑黢黢的丹藥塞給一個半大孩子，那是她弟弟。她還哄著：“阿弟，拿著，這玩意兒能讓你暫時變厲害，跟人打架準贏，就是別跟別人說，尤其是李長老?！?br />
  又一個畫面跳了出來——還是丹堂，不過是晚上。李長老跟一個穿黑衣服的人站在陰影里，那黑衣人臉藏得嚴嚴實實，聲音粗聲粗氣的，像個星盜頭目：“玄鳥血我已經(jīng)讓人找了，姬家說了，只要你們按時交噬憶丹，玄鳥血管夠?！崩铋L老點頭哈腰的，跟平時的兇樣完全不一樣：“放心，絕不會耽誤，就是別讓其他長老知道，不然麻煩大了?！?br />
  “夠了！”

  林夜猛地把手收回來，腦子里全是這些糟心事，堵得他胸口發(fā)慌。

  葉玲“噗通”一聲癱在地上，跟灘爛泥似的，眼睛還直勾勾的，好半天才緩過神，嘴里喃喃道：“我的記憶……你怎么能看我的記憶……”

  林夜低頭瞅了瞅自己的手，那縷火苗還在軟乎乎地跳，沒出啥岔子。可沒等他松口氣，胸口突然一陣發(fā)燙——是碑碎片！那圈黑氣跟剛睡醒的蟑螂似的，開始在碎片邊緣爬來爬去，還越來越活躍，連帶著他胳膊都有點發(fā)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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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壞了！”墨靈在草帽里尖叫，“這些記憶全是壞事兒！背叛、貪便宜、害人，全是最沖的負面情緒，這不就是給毒瘤喂飯嗎？它又要醒了！”

  林夜趕緊按住胸口，額頭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剛才光顧著扒葉玲的記憶，忘了毒瘤最容易被負面情緒激活！他能感覺到那股陰冷的氣往四肢百骸里竄，跟有條小蛇在他身子里爬似的，難受得要命。

  蘇瑤的靈體趕緊飄過來，用僅剩的光翼蹭著他胸口，那點溫乎氣慢慢滲進去，黑氣才稍微老實了點?！靶∫垢纾銢]事吧？”她的聲音更輕了，靈體又淡了點，“別著急，我們先拿了清心丹，趕緊離開這兒……”

  林夜點點頭，彎腰把地上的黃紙撿起來——這可是噬憶丹的方子，以后說不定有大用。他扶著蘇瑤的靈體，剛要往靈草柜那邊走，前堂突然傳來藥童的聲音：“葉師姐，清心丹煉好了，你要現(xiàn)在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