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班門弄斧
站直身體,雙眼看著林耀光,堅定地說:“林老!以我的判斷,這幅畫不是呂紀的真跡,是一幅仿品。”
“?。?!”
沈晦的話讓秦燁邦吃驚不小,看著畫說道:“不會吧?這……這我請‘墨古齋’的老板金洪亮鑒定過的。難道他打眼看錯了?”
他吃驚不小,林耀光也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又仔細打量了沈晦一邊,出言問道:“小子!你說說,為什么這幅畫是贗品?”
從林耀光的表現(xiàn),沈晦知道,自己沒有錯。
沈晦微微一笑,指著面前那幅畫,說道:“這幅畫的筆觸、線條、皴法,乃至設(shè)色,確實都貼合了明晚期呂紀的典型風格,乍看之下,確實非常的像?!?br />
“既然這么像,不就是真跡了嗎?”
秦映雪歪著頭,不解地問道。
沈晦輕輕搖頭,目光仍停留在畫上:“我說的是‘像’。問題恰恰在于,它‘像’得太過周全,太過刻意了?!?br />
稍作停頓,沈晦整理了一下思維,更貼切地表述道:“枯萎的蒲草勾勒的線條工穩(wěn)精準,卻失了幾分呂紀筆下特有的、一氣呵成的灑脫勁道;盧雁身上的皴染,顏色堆疊得一絲不茍,反而顯得匠氣板滯,缺少了原作者心手相應(yīng)時那種自然流露的奔放與生氣?!?br />
他退后半步,看畫的整體:“正因為每一處都在竭力‘模仿’和‘吻合’,整幅作品的氣韻就顯得拘謹了,就好像被無形的規(guī)矩束住了手腳。僅限于形似,而少了原作那種畫外有意、筆斷意連的意境。”
“好!說得太好了。”
林耀光兩只眼睛放著光地看向沈晦,那光中分明蘊含著滿滿的驚喜與期待。
“秦總!這個孩子是個可造之才?。‰y得這么年輕就有這份眼力、這份見識。我入書畫鑒定這一行四十多年了,我第一次遇到這樣有天賦的年輕人?!?br />
停頓了一下,雙眼看著秦燁邦,說道:“能鑒定出書畫的真?zhèn)尾⒉浑y,難的是能準確地說出真?zhèn)蔚膮^(qū)別。人才呀!”
聽林耀光這么說,秦燁邦也滿含笑意地看著沈晦。在他心里,沈晦又一次沒令他失望。
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沈晦接下來的話,更是震得他們差點兒沒暈過去。
“林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幅畫應(yīng)該是從您這里出去的吧?”
沈晦突如其來的話,把現(xiàn)場其他三個人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秦映雪最先反應(yīng)過來,在后面拉了拉沈晦的體恤,小聲說道:“不要亂說話,林老這里怎么會有這樣的仿品呢!”
雖然他很相信沈晦,但當著父親的面,還是覺得沈晦這么說有些唐突。
秦燁邦也皺起了眉頭,心里也在怪罪沈晦太不自量力了。
陰沉著臉說道:“小沈!別亂說,這幅畫我是從一個藏家的手里買下的,與林先生沒關(guān)系。”
謙和的一笑,沈晦說道:“林老!您別介意。我也是看了下面展示出來的那些畫后,才有了這個大膽猜測?!?br />
“哦……”
聽完沈晦的解釋,林耀光微微點了點頭,正色問道:“說說,你憑什么覺得這幅畫是從我手里流出去的?”
自信地一笑,沈晦說道:“其實也簡單。剛剛在樓下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那三十余幅古畫的時間范圍很集中,都是明晚清早的,未免太過巧合了。而且作者名頭又響亮得這般‘整齊劃一’,不是大名頭,但很有影響力。若都是真跡,林老收集這些畫可是要費不少的力氣。”
“在我看這幅《秋蒲盧雁圖》時,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這張畫和下面那些很可能是同一時期、甚至出自同一人之手的‘老仿’。而且仿制者水準極高,對明末清初的畫風鉆研極深。”
聽完沈晦的敘述,秦映雪原本質(zhì)疑的神情瞬間凝固在臉上。她那雙杏眼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盯著林耀光。那眼神分明在質(zhì)問:"這下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一旁的秦燁邦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眉頭微蹙,同樣將探尋的目光投向林耀光。他雖未開口,但那微微前傾的身姿和緊抿的嘴角,都透露出他正等待著一個合理的解釋。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都因這無聲的質(zhì)問而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