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無’，似乎……并非無敵。”

  林淵的聲音并不洪亮，甚至帶著重傷后的沙啞，但每一個字吐出，都仿佛蘊含著某種全新的道韻，與這方死寂的虛無領(lǐng)域產(chǎn)生了奇異的共鳴。他周身那恐怖的裂痕依舊存在，鮮血浸染了破碎的衣袍，氣息也衰弱到了極點，可那雙重新睜開的眼眸深處，卻不再有絕望與掙扎，只有一片初生的、孕育著無限可能的混沌。

  那顆在他識海中沉浮搏動的混沌胚胎，如同一個微型的奇點，每一次輕微的搏動，都悄然吞吐著外界那令人絕望的“歸無”之力。并非強行對抗，也非被動承受，而是一種更為本質(zhì)的……包容與轉(zhuǎn)化。就仿佛，這絕對的“無”，也只是混沌演化過程中，一個特殊的、待定的“狀態(tài)”而已。

  “道我……雛形……”虛無之主投影那坍縮的黑暗漩渦劇烈波動，冰冷的意念中首次帶上了難以掩飾的震動與一絲極其隱晦的……忌憚！“末法紀(jì)元，天地殘破，大道有缺，何以能承載‘道我’顯現(xiàn)？汝……究竟是誰？！”

  它無法理解。道我之境，那是凌駕于規(guī)則之上，真正意義上“我即是道”的至高領(lǐng)域，是連它這等主宰都在苦苦追尋而不得的終極奧秘。即便只是雛形，也絕非一個源境螻蟻，在這大道殘缺的末法時代能夠觸及的！這違背了它所認(rèn)知的常理！

  林淵沒有回答，他也無法完全回答。他只是遵循著本能，將殘存的心神完全沉入那混沌胚胎之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盡管力量層次因為重傷并未恢復(fù)，但他對自身之“道”，對周遭萬物的理解，已然拔高到了一個全新的層面。

  他“看”向了散落在祭壇邊緣，生死不知的四位徒弟。

  慕雨筠氣息微弱，靈犀軌跡近乎斷絕；辰夜周身星光黯淡，寂滅之力渙散；石破天戰(zhàn)體崩裂，蠻荒氣血枯竭；姜宇虛空道紋粉碎，神魂波動幾近于無。

  然而，在他們各自道基近乎潰散的深處，一點微弱的、與林淵識海中混沌胚胎同源的氣息，正在艱難地閃爍著。那是他們被強行抽取融入混沌胚胎的四象道體本源，在經(jīng)歷破滅后，于生死間被激發(fā)出的、一絲屬于他們自身的“道我”靈光！

  “吾之道，非獨行?！绷譁Y心中明悟更深。收徒系統(tǒng)，超脫星圖，指引他收取這些身負(fù)絕世道體的徒弟，絕非偶然。四象道體，代表的正是構(gòu)筑世界的四種極致根基，它們的融合，是孕育“混沌道我”不可或缺的資糧！而反過來，他這混沌道我的雛形，也成為了點燃徒弟們自身道我靈光的火種！

  這是一種相輔相成，共攀大道的無上機緣！

  “醒來！”

  林淵以意念引動混沌胚胎，分出一縷微不可查卻本質(zhì)極高的混沌氣流，沿著冥冥中那尚未完全斷絕的師徒聯(lián)系，輕柔地渡向慕雨筠四人。

  “嗡！”

  仿佛春雨潤澤枯木，那縷混沌氣流融入四人體內(nèi)，他們那瀕臨寂滅的道基如同久旱逢甘霖，頓時煥發(fā)出一絲微弱的生機。慕雨筠指尖無意識顫動，一縷更加靈動、仿佛能窺見命運軌跡的靈犀之光自發(fā)流轉(zhuǎn)；辰夜眉心，一點凝聚到極致、內(nèi)蘊生機的星核虛影悄然浮現(xiàn)；石破天破碎的戰(zhàn)體裂縫中，有新生的、帶著蠻荒古老氣息的血色符文生成；姜宇渙散的神魂周圍，破碎的虛空道紋開始自主重組，變得更加深邃玄奧。

  他們雖未立刻蘇醒，但自身的“道”，正在這破而后立中，朝著真正的“道我”方向，邁出了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收徒系統(tǒng)的反饋機制在這一刻運轉(zhuǎn)到了極致，林淵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與徒弟們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甚至能隱約感知到他們道境提升所帶來的那種玄妙反饋，正在細(xì)微地滋養(yǎng)著他自身的混沌胚胎。

  “竊道之賊！當(dāng)誅！當(dāng)誅！”

  虛無之主投影震怒！林淵不僅未死，反而在它面前完成了關(guān)鍵的蛻變，甚至點化了那四個螻蟻的道途！這簡直是對它，對“虛無”大道的最大褻瀆！

  那黑暗漩渦中心，毀滅的波動驟然提升！不再是之前那輕描淡寫的灰線，整個投影的力量似乎都凝聚了起來，化作一只完全由“無”之概念構(gòu)成的、遮天蔽日的巨手！這只手，仿佛能抹去一片星域，葬送一個時代，帶著終結(jié)一切的最終意志，朝著林淵，朝著整個祭壇，緩緩壓落！

  這一次，它不再留手，要連帶著這方承載它降臨的祭壇，將林淵這不可控的變數(shù)，徹底從時空中抹去！

  壓力驟增！剛剛穩(wěn)定一絲的混沌胚胎都劇烈震顫起來，林淵殘破的肉身再次崩裂，鮮血汩汩涌出。剛剛煥發(fā)一絲生機的慕雨筠四人，也在這恐怖的壓力下氣息再次萎靡。

  然而，林淵的眼神卻愈發(fā)璀璨。他感受到了寂淵殘劍的異動。

  那柄懸浮于混沌胚胎之上，原本光華黯淡的殘劍，此刻正貪婪地吸收著混沌胚胎散發(fā)出的絲絲縷縷的混沌氣流。劍身之上，那些黯淡的、破滅的星辰紋路，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復(fù)、點亮！斷裂的劍刃處，混沌氣流交織，竟然開始緩慢地……生長！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絲，但那確確實實是劍身的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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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淵，這柄伴隨上一紀(jì)元歸墟王座葬下諸天的禁忌之劍，其殘缺的本源，竟在“混沌道我”的氣息滋養(yǎng)下，開始了自我修復(fù)！

  “老朋友，你也渴望完整，渴望再戰(zhàn)一場，是嗎？”林淵意念與殘劍溝通。

  “錚——！”

  回應(yīng)他的，是一道清越無比，仿佛能劃破萬古死寂的劍鳴！重新煥發(fā)光華的寂淵殘劍（或許此刻已不能完全稱之為“殘”劍）主動飛入林淵的意念掌控之中，劍身之上，灰銀色的光華與混沌氣流交織流淌，散發(fā)出一種凌駕于單純歸墟與寂滅之上的、更加古老而威嚴(yán)的氣息！

  “既如此，便以此新生之道，試劍主宰！”

  林淵長身而起，盡管身軀殘破，但他的脊梁挺得筆直，如同支撐天地的脊梁！他雙手虛握，并非真正的持劍姿勢，但那柄光華流轉(zhuǎn)的寂淵劍卻與他意念完美融合，仿佛成為了他延伸出去的、代表著他全新“道我”的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