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禽獸的嫉妒
北海公園的冰面尚未完全解凍,殘雪點綴著枯黃的草地,但春日的氣息已然在微風中悄然萌動。周曉白穿著一件嶄新的軍綠色呢子大衣,圍著她鐘愛的白圍巾,站在公園門口,翹首以盼。陽光灑在她臉上,映得肌膚勝雪,眉眼間的笑意比春光更明媚幾分。
林向陽依舊是那身洗得發(fā)白的工裝,外面套著舊棉襖,但身姿挺拔,步伐沉穩(wěn),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度。
“等很久了?”他走到近前,語氣溫和。
“沒有,我也剛到。”周曉白搖搖頭,臉頰微紅,將手里的油紙包遞過去,“給你帶了稻香村的驢打滾,還熱著呢?!?br />
林向陽接過,指尖不經(jīng)意觸碰到她微涼的手,兩人都微微一怔,隨即迅速分開,空氣中彌漫開一絲微妙的甜意。
兩人沿著湖邊慢慢走著。周曉白顯然精心準備了話題,從蘇聯(lián)文學(xué)聊到廠里的生產(chǎn),又從北海的歷史說到她學(xué)畫的趣事。她努力想讓自己顯得成熟、有見識,但那份不諳世事的天真和偶爾流露的小女兒情態(tài),卻更顯得可愛。
林向陽大多時候安靜地聽著,偶爾回應(yīng)幾句,見解獨到,言簡意賅。他沉穩(wěn)的氣質(zhì)與周曉白的活潑靈動形成奇妙的互補。周曉白發(fā)現(xiàn),無論她說什么,他似乎都能理解,甚至能提出更深的看法,這讓她既驚訝又欣喜。
“你知道嗎?”周曉白停下腳步,望著結(jié)冰的湖面,輕聲說,“那天在山里,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直到看見你?!彼D(zhuǎn)過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那時候我就想,這個人真可靠。”
林向陽看著她清澈的眼眸,心中微動。他見過太多算計和冷漠,周曉白的純粹與信賴,像一道光,照進他冰封的心湖。
“都會過去的。”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在公園一角,他們遇到了周曉白的幾個朋友,都是些衣著體面、氣質(zhì)不俗的年輕人??吹街軙园咨磉呎局粋€穿著樸素的陌生男子,眾人都有些詫異。
“曉白,這位是?”一個梳著兩條麻花辮、穿著紅格呢外套的姑娘好奇地問。
周曉白落落大方地介紹:“這是林向陽,在紅星軋鋼廠工作,是我的……朋友?!彼f到“朋友”二字時,聲音稍稍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怯。
林向陽不卑不亢地向眾人點頭致意。他的沉穩(wěn)與周遭略帶浮夸的青春氣息格格不入,卻自成一格。
一個穿著將校呢大衣、頭發(fā)梳得油亮的青年上下打量著林向陽,語氣帶著幾分優(yōu)越感:“紅星軋鋼廠?哦,工人老大哥啊。工作挺辛苦吧?”
這話看似關(guān)心,實則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味。
周曉白眉頭微蹙,剛想開口,林向陽卻已平靜地回答:“為國家生產(chǎn),不覺得辛苦。比起革命前輩爬雪山過草地的辛苦,我們這點不算什么?!?br />
他不接對方關(guān)于“辛苦”的話茬,反而抬出更高的格局,頓時讓那青年噎住了,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周曉白看著林向陽從容應(yīng)對,眼中閃過一絲驕傲。她主動挽起林向陽的胳膊,對朋友們說:“我們?nèi)ツ沁吙纯?,你們先聊著?!?br />
這個親昵的舉動,無疑宣告了她的態(tài)度。那幾個朋友面面相覷,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神色各異。
“曉白這是……來真的?”麻花辮姑娘喃喃道。
“一個工人……”將校那青年臉色不太好看。
傍晚,林向陽送周曉白回到家附近。周家門口,周興華正靠在吉普車上,看見兩人一起回來,咧嘴一笑,對林向陽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我到了。”周曉白站在門口,有些不舍,“今天……很開心?!?br />
“我也是?!绷窒蜿柨粗抗馊岷?。
“那……下次休息,我們?nèi)ハ闵胶貌缓??聽說那里的桃花快開了?!?br />
“好。”
周曉白這才心滿意足,轉(zhuǎn)身進了門,快到門口時又回頭朝他揮了揮手。
林向陽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后,才轉(zhuǎn)身離開。周興華走過來,遞給他一根煙,林向陽擺手謝絕。
“行啊,小子?!敝芘d華自己點上煙,吐了個煙圈,“我妹子眼光不錯。好好處,家里這邊……有數(shù)?!彼牧伺牧窒蜿柕募绨?,轉(zhuǎn)身上了車。
林向陽明白,周家這關(guān),他算是初步通過了。這不僅僅是靠他救了周曉白,更是因為他今天表現(xiàn)出的沉穩(wěn)和能力,贏得了周家兄弟的認可。
當他回到四合院時,天已經(jīng)擦黑。院里的氣氛,比往日更加詭異。
秦淮茹正在水槽邊洗菜,看見他進來,手頓了一下,隨即低下頭,用力搓著菜葉,仿佛那菜葉跟她有仇。她聽到了風聲,知道林向陽今天跟那個“高干千金”去公園了。
賈家屋里,傳來賈張氏指桑罵槐的聲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個臭工人!攀上高枝兒也改不了窮酸命!我看能得意幾天!”
傻柱蹲在自家門口,悶頭抽著煙,看見林向陽,眼神復(fù)雜地閃了閃,終究沒像以前那樣出言挑釁。
易中海家窗戶后面,人影晃動。
閻埠貴倒是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向陽回來啦?吃飯沒?”那笑容里,帶著明顯的討好。
林向陽面無表情地穿過院子,打開西廂房的鎖。
“咔噠。”
鎖簧扣合的聲音,在寂靜的院里格外清晰,像一記無聲的耳光,扇在所有嫉妒、不甘、算計的人臉上。
他走進屋,關(guān)上門,將所有的喧囂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