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陽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抬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fā)頂，指尖帶著不舍的溫度，“明天見?！?br />
  “明天見?！鼻寰U看著他轉(zhuǎn)身走向電梯的背影，挺拔而利落，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將他身影吞沒，走廊里恢復(fù)寂靜，她才輕輕關(guān)上了房門，落下鎖鏈。

  “咔噠”一聲輕響，房間里瞬間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剛才烤魚店里的煙火氣、談笑風(fēng)生的熱鬧、他身上傳來的溫暖氣息，仿佛被這扇門徹底隔絕在外。清綰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燈匯成流動的光河，遠(yuǎn)處屬于他校園的燈火靜謐而遙遠(yuǎn)。心里那點(diǎn)被美食和相聚短暫壓下的失落感，此刻如同退潮后又悄然漲起的海水，慢慢涌了上來，帶著微涼的咸澀。

  理智上，她完全理解。導(dǎo)員的聚餐，班干部的身份，學(xué)期末的工作安排，這些都是他生活里重要的、無法推脫的一部分。他需要在那里。可情感上，想到自己跨越山水而來，好不容易盼來的相聚夜晚，卻要獨(dú)自一人守著這間陌生的、空蕩蕩的房間，窗外是別人的萬家燈火，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單和委屈便悄然蔓延開來，像藤蔓纏繞住心臟。

  她嘆了口氣，用力甩甩頭，想把那點(diǎn)矯情的小情緒甩出去。打開平板電腦，點(diǎn)開一部收藏了很久、評分很高的治愈系日劇，把音量稍微調(diào)大，試圖讓劇集里溫馨的日常對話和輕柔的配樂填滿房間的寂靜。她去浴室洗了個長長的熱水澡，換上帶來的柔軟舒適的家居服，把自己塞進(jìn)雖然干凈但略顯單薄的酒店被子里，抱著平板繼續(xù)看。

  劇情溫暖，節(jié)奏舒緩，男女主角之間細(xì)水長流的感情描繪得細(xì)膩動人。但看著看著，清綰的眼皮卻開始不受控制地打架。白天的奔波、烤魚的熱辣帶來的滿足后的慵懶、心底那絲揮之不去的期待落空而產(chǎn)生的疲憊感，以及被子里逐漸升騰的暖意，共同編織成一張溫柔的網(wǎng)，將她緩緩?fù)先雺羿l(xiāng)。平板電腦還亮著，男女主角的對話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執(zhí)著而清晰的手機(jī)鈴聲，像一根細(xì)針，猛地刺破了沉沉的睡意。

  清綰迷迷糊糊地從被子里伸出手，在床頭柜上摸索著，指尖碰到冰涼的手機(jī)屏幕，瞇著眼看清來電顯示——是武朝陽。

  她清了清有些干澀的嗓子，接通電話，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和剛醒的沙啞：“喂…？”

  “清綰？”武朝陽的聲音從聽筒傳來，背景音很安靜，似乎是在室外，帶著冬夜特有的清冽感，“在干嘛呢？給你發(fā)了好幾條消息都沒回。”

  “我…”清綰揉了揉眼睛，意識還沒完全回籠，下意識地回答，“在看電視劇呢…看著看著好像…瞇著了?！彼戳艘谎圻€亮著屏幕的平板，劇集已經(jīng)自動播放到了下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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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一聲極輕的、帶著了然和笑意的氣音。

  “哦，看電視劇啊?！彼穆曇衾镆踩旧狭诵σ猓S即，清晰地傳來一句：

  “那…把劇暫停一下?！?br />
  清綰還沒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下一秒，他的聲音清晰地穿透聽筒，帶著冬夜的涼意，也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急切和笑意：

  “我從宿舍溜出來了。十分鐘，到你酒店樓下?！?br />
  轟——

  像一顆煙花在混沌的腦海里炸開。

  所有的睡意、殘留的失落、那點(diǎn)微不足道的委屈，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的驚喜沖得無影無蹤！

  清綰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鼓，撞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你…你說什么？”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我說，”武朝陽的聲音帶著笑意，清晰地重復(f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正快步走在寒冷的夜風(fēng)中，“我從宿舍翻墻出來的。等我，一會兒就到?！?br />
  翻墻…出來？為了…見她？

  巨大的、滾燙的喜悅?cè)缤瑤r漿般瞬間噴涌，淹沒了她。剛才的孤單冷寂仿佛成了一個遙遠(yuǎn)的笑話。

  “嗯！”她用力地點(diǎn)頭，聲音清脆響亮，帶著無法抑制的雀躍，“好！我等你！”

  電話掛斷。清綰幾乎是跳下床的，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毯上，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她沖到窗邊，猛地拉開窗簾，急切地向下張望。寒冷的夜風(fēng)撲面而來，樓下街道依舊車水馬龍，路燈昏黃的光暈里，暫時還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但這等待，不再漫長，不再孤單，不再充滿不確定。

  每一秒都充滿了甜蜜的焦灼和雀躍的期待。

  她知道，他正在奔向她的路上。

  翻越圍墻，穿越夜色，只為兌現(xiàn)一個未曾說出口的承諾，只為在這一刻，來到她身邊。

  這份心意，比任何烤魚、任何電影、任何跨年的煙火，都更讓她心動不已。她飛快地跑到鏡子前，胡亂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睡得有些蓬亂的頭發(fā)，又扯了扯身上的家居服，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壓不下去，像偷吃了全世界最甜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