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那短暫的、因誤會而起的緊繃空氣，在清綰帶著笑意的澄清和武朝陽驟然松懈下來的神情中，迅速消融。他緊攥著她的手非但沒有松開，反而在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度后，帶著點懊惱和如釋重負(fù)的余悸，更緊地握了一下，才緩緩放開，掌心那份灼熱的潮濕仿佛還烙印在她皮膚上。

  “我……”武朝陽張了張嘴，看著清綰亮晶晶、盛滿笑意和了然的眼睛，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只覺得耳根后知后覺地開始發(fā)燙。他剛才那副如臨大敵、急吼吼解釋的樣子，現(xiàn)在回想起來，實在是……有點傻氣。

  “傻不傻？”清綰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噙著笑，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結(jié)實的小臂，“快端面，要涼了，王姨特意給我加了那么多肉臊子呢?！彼Z氣輕快，帶著點小小的得意，將那點微妙的氣氛徹底沖散。

  武朝陽這才如夢初醒，趕緊端起兩碗沉甸甸、香氣撲鼻的面條，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咳，走，過去坐。”他轉(zhuǎn)身時，還不忘瞪了一眼旁邊還僵著的那兩個始作俑者，眼神帶著警告。那兩人立刻縮了縮脖子，一個捂著肋骨，一個滿臉賠笑地溜走了。

  占座的幾個室友早已將剛才的小插曲盡收眼底，此刻見兩人端著面過來，立刻默契地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熱情地招呼著：“來來來，嫂子這邊坐！特意給你留了靠窗的位置，光線好！”

  “老大快把面放下，看著就香！王姨的手藝沒得說！”

  “嫂子嘗嘗這個酸蘿卜，解膩神器！老三剛?cè)尩淖詈笠坏　?br />
  清綰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武朝陽自然坐在她旁邊。小小的方桌被六個大男生和一個清綰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餐盤挨著餐盤，熱鬧非凡。清綰那碗面果然如王姨所說，肉臊子堆得冒尖，紅亮的油潑辣子裹著筋道的面條，翠綠的香菜點綴其上，熱氣騰騰，香氣霸道地鉆進(jìn)鼻腔。

  “快嘗嘗！”武朝陽把筷子遞給她，眼神里帶著期待。

  清綰挑起一筷子面條，吹了吹，小心地送入口中。濃郁的肉香、恰到好處的咸鮮、油潑辣子特有的焦香和香辣瞬間在舌尖炸開，面條勁道爽滑。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用力點頭：“唔！好吃！” 聲音因為含著面條有點含糊，但那份驚艷和滿足感毫不掩飾。

  “是吧！我就說‘隴上人家’靠譜！”戴眼鏡的室友立刻接話，一臉“我推薦得沒錯吧”的得意。

  “嫂子覺得辣不辣？要不要喝點飲料？我去買！”

  “這臊子面講究的就是個‘臊子香，面條光，辣子紅，醋出頭’，嫂子再淋點醋試試？”

  幾個男生七嘴八舌，化身美食顧問，熱情地分享著吃面心得。氣氛重新變得熱烈而輕松。武朝陽看著清綰小口小口吃得認(rèn)真又滿足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fù)P起。他也低頭吃著自己的面，依舊是王姨熟悉的“多辣多香菜不要蒜苗”的味道，但今天似乎格外香。

  飯桌上，話題天南海北。室友們互相吐槽著期末論文的變態(tài)要求，抱怨某個老師喜歡凌晨在群里發(fā)通知，又聊起寒假回家的計劃和年后找實習(xí)的打算。他們說話語速快，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跳躍思維和插科打諢，時不時爆發(fā)出哄堂大笑。清綰一邊小口吃著面，一邊安靜地聽著，偶爾被他們夸張的描述逗笑，眉眼彎彎。武朝陽話不多，但會適時接上幾句，或者在他們爆料自己糗事時，帶著點威脅意味地橫過去一眼，引來更起勁的調(diào)侃。

  這種純粹、熱鬧、帶著煙火氣的校園生活，真實地包圍著她。她不再是隔著屏幕聽他偶爾提及的片段，而是真切地坐在他身邊，感受著他所處的環(huán)境，認(rèn)識著他朝夕相處的朋友。碗里的面很香，周圍的喧鬧很暖，身邊人的存在感很強。一種踏實而溫暖的幸福感，像碗里裊裊升起的熱氣，悄然彌漫心間。

  一頓熱鬧的午餐在說說笑笑中結(jié)束。告別了熱情洋溢、拍著胸脯保證“嫂子下次來還有更好吃的推薦”的室友們，武朝陽和清綰并肩走出了喧鬧的食堂。正午的陽光比之前更盛了一些，驅(qū)散了冬日的最后一絲寒意，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飽了嗎？”武朝陽側(cè)頭問她，聲音帶著剛吃完飯的松弛。

  “嗯！特別飽！”清綰摸了摸肚子，滿足地嘆了口氣，“你們食堂真不錯，氛圍也好?！?br />
  “那就好?！彼α诵?，“帶你隨便走走？消消食，順便看看我們學(xué)校？”

  “好?。　鼻寰U立刻點頭，眼睛亮亮的，充滿期待。

  冬日的洛城大學(xué)校園，褪去了春夏的繁茂蔥蘢，顯露出一種沉靜而開闊的底色。高大的梧桐樹枝椏光禿，以簡潔有力的線條切割著湛藍(lán)的天空。常青的松柏點綴其間，成為視野中沉穩(wěn)的綠意。陽光毫無遮攔地灑在寬闊的林蔭道上，在紅磚的教學(xué)樓墻上投下長長的、清晰的影子。

  武朝陽帶著清綰，避開主干道上匆匆的人流，挑了些相對安靜的小路。他邊走邊給她介紹著路過的建筑。

  小主，

  “這是文學(xué)院的老樓，據(jù)說有快百年歷史了，你看那紅磚墻和拱形的窗戶，挺有味道的?！?br />
  “那邊是新建的綜合實驗樓，我們跨境電商的實驗室就在里面，設(shè)備很新?！?br />
  “喏，前面那個小廣場，晚上會有輪滑社和滑板社的人在那里玩，夏天的時候特別熱鬧。”

  “繞過這片小樹林，后面有個不大的湖，叫‘鑒心湖’，冬天結(jié)冰了，不過現(xiàn)在邊緣開始化了，得小心點?！?br />
  他的聲音不高，語調(diào)平穩(wěn)，帶著一種主人翁般的熟稔和淡淡的驕傲。清綰安靜地聽著，目光追隨著他指點的方向，想象著這些建筑在不同季節(jié)、不同時刻的樣子。她喜歡看他此刻放松而專注的側(cè)臉，喜歡聽他講述這些屬于他的日常風(fēng)景。

  他們走到了“鑒心湖”邊。正如武朝陽所說，湖面大部分覆蓋著薄薄的冰層，在陽光下泛著清冷的白光，靠近岸邊的冰已經(jīng)融化，露出深色的湖水。湖邊有幾張石凳，旁邊栽著幾棵垂柳，枝條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雖無綠葉，姿態(tài)卻依舊柔美。

  兩人在湖邊的一張石凳上坐下。冬日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身上，驅(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