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光線被厚重的遮光簾過濾成一種曖昧的黃昏色調(diào)，時間失去了清晰的刻度。冬別枕在清綰小腹上的呼吸終于變得悠長而輕淺，不再是那種深陷的沉睡，而是帶著一種將醒未醒的松弛。清綰覆在他發(fā)頂?shù)氖?，指尖無意識的撫弄也早已停下，只是輕輕地搭著，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依賴和溫?zé)帷?br />
  不知過了多久，冬別的睫毛顫動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意識如同沉船緩慢浮出水面，帶著宿睡后的慵懶和一種奇異的、被溫暖包裹的踏實感。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臉頰下溫軟的觸感和布料細(xì)膩的紋理，鼻息間縈繞著她身上特有的、清冽又干凈的淡香。緊接著，是頭頂那只手，溫?zé)岬恼菩馁N著他的發(fā)旋，帶來一種無聲的守護(hù)。

  他沒有立刻動彈，只是微微側(cè)過臉，將臉頰更深地埋進(jìn)那片柔軟的溫暖里，無聲地汲取著這份安寧。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清綰垂放在身側(cè)、握著手機的另一只手上。屏幕是暗的。

  清綰察覺到他的動靜，低頭看向他。冬別也恰好抬起眼簾，四目相對。他的眼神里還帶著初醒的懵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戀，像只饜足的大型貓科動物。

  “醒了？”清綰的聲音帶著剛醒不久的低啞，卻異常柔和。

  冬別沒說話，只是用臉頰在她小腹上極其輕微地蹭了蹭，帶著點慵懶的鼻音：“嗯。”

  房間里一片靜謐，只有空調(diào)低沉的送風(fēng)聲。陽光似乎終于穿透了厚重的簾幕，在地毯上投下大片柔和的光斑。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待了一會兒，仿佛時間都變得粘稠而緩慢。

  又過了一會兒，冬別才像是徹底清醒過來。他緩緩抬起頭，離開那片溫軟的“巢穴”，坐起身。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他頸肩有些發(fā)僵，他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脖子，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宿醉和深睡帶來的疲憊感似乎消散了大半，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他側(cè)過頭，看向依舊靠在床頭的清綰。她米色的針織衫因為被他枕過，下擺微微有些褶皺，臉上帶著一絲被依賴后的柔和暖意。

  “餓不餓？”冬別開口，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低沉平穩(wěn)，但仔細(xì)聽，似乎多了一點不易察覺的溫軟。

  清綰看著他，那雙沉靜的眼眸里映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微光。她幾乎沒怎么思考，唇邊便自然地漾開一個淺淡的弧度，帶著點懷念的味道：“有點。還想吃老城十字街的杏仁茶和灌湯包?！?br />
  冬別眼底掠過一絲了然，隨即是毫不猶豫的行動派作風(fēng)。他掀開被子下床，動作利落，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幾步走到衣帽架前，拿起自己昨晚掛好的外套。一邊穿上，一邊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點按。

  “打車。”他言簡意賅地說，已經(jīng)點開了叫車軟件，“十分鐘后下樓。”

  清綰看著他這副雷厲風(fēng)行、仿佛下一秒就要沖鋒陷陣的架勢，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她也沒再磨蹭，起身下床，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擺和頭發(fā)。兩人之間沒有多余的交流，卻有一種無形的默契在流動。

  十分鐘后，兩人準(zhǔn)時站在酒店門口。一輛網(wǎng)約車恰好滑到面前。冬別拉開后車門，清綰彎腰坐了進(jìn)去。他隨即也坐進(jìn)來，關(guān)上車門。動作間，他的手極其自然地滑過清綰放在腿側(cè)的手，沒有刻意去握，只是指尖短暫地擦過她的手背，隨即落在兩人之間的座椅上。一種無聲的、心照不宣的親近。

  車子匯入傍晚的車流。華燈初上，城市的脈絡(luò)被流動的燈火點亮。清綰靠在車窗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平靜。冬別則安靜地坐在一旁，目光大部分時間落在前方，偶爾會不著痕跡地轉(zhuǎn)向她映在車窗上的側(cè)影。

  車子在老城區(qū)的入口附近停下。一下車，一股與酒店附近截然不同的、濃郁而復(fù)雜的市井氣息便撲面而來。油炸食物的焦香、烤串的孜然辛辣、甜膩的糖炒栗子、還有各種小吃混合在一起的、獨屬于夜市的熱鬧氣味，瞬間將人包裹。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各色霓虹招牌閃爍著俗艷又生機勃勃的光。

  十字街到了。

  這里是城市最古老也最鮮活的胃袋，匯聚著天南地北的小吃和喧囂的人氣。青石板路被歲月和腳步磨得光滑，兩側(cè)是鱗次櫛比的小攤和店鋪，燈火通明，油煙繚繞，吆喝聲、笑鬧聲、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交織成一首充滿煙火氣的交響樂。

  冬別下意識地伸出手，這次不再是擦過，而是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道，攥住了清綰的手腕。不是十指相扣，更像是怕她被洶涌的人流沖散，一種帶著保護(hù)的牽引。

  清綰沒有掙脫，任由他拉著，手腕上傳來的溫?zé)岷土Φ雷屗械桨残?。兩人匯入如織的人流，冬別高大的身形在前面開路，清綰則被他護(hù)在身側(cè)稍后的位置，目光好奇地掃過兩旁琳瑯滿目的吃食。

  “杏仁茶！”清綰的目光精準(zhǔn)地鎖定了一個掛著“百年老字號”布幡的小攤。攤主是個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老爺子，面前擺著一口巨大的銅鍋，里面是翻滾著細(xì)膩泡沫、散發(fā)著濃郁杏仁和奶香的白色濃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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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別拉著她擠到攤前。人很多，他用自己的身體隔開擁擠，對老爺子言簡意賅：“兩碗?！?br />
  “好嘞！”老爺子手腳麻利，用長柄銅勺舀起滾燙的杏仁茶，倒入兩個白瓷碗里，動作行云流水，熱氣騰騰。

  冬別掃碼付了錢。清綰接過老爺子遞來的碗，白瓷碗有些燙手，濃郁的杏仁奶香直往鼻子里鉆。她小心翼翼地吹著氣，小口啜飲。溫?zé)岬?、?xì)膩順滑的液體滑入喉嚨，帶著杏仁特有的甘甜和牛奶的醇厚，瞬間熨帖了腸胃。她滿足地瞇了瞇眼，像只被順毛的貓。

  “好喝？”冬別看著她滿足的表情，自己也端起碗喝了一口。他對甜食興趣一般，但此刻也覺得這溫?zé)嵯闾鸬淖涛恫粔摹?br />
  “嗯。”清綰點頭，又喝了一大口。

  喝完杏仁茶，清綰的目光又投向不遠(yuǎn)處一個排著長隊的小店?！澳羌业墓鄿　彼钢强诓粩嗾趄v著白氣的大蒸籠。

  冬別二話不說，拉著她加入隊伍。隊伍移動得不快，他高大的身影替她擋住了旁邊擁擠的人流和偶爾飄來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