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老板是個嗓門能穿透三條街的中年漢子，立刻拿著油光锃亮的塑封菜單和點(diǎn)菜板過來：“帥哥美女吃點(diǎn)啥？羊肉串牛肉筋雞翅生蠔茄子韭菜……樣樣新鮮，包你吃了還想來！”

  清綰接過菜單，目光如掃描儀般快速掠過。沒有絲毫猶豫，指尖在塑封紙上利落地點(diǎn)戳，語速清晰平穩(wěn)：

  “羊肉串四十，牛肉三十，雞翅十五，板筋十五，魷魚須三份，魚豆腐十五串，烤茄子兩個，金針菇三份，韭菜三份，饅頭片十串，玉米三根。生蠔先來一打，不夠再加。飲料……”她抬眼看向剛坐定的冬別，“喝什么？”

  冬別：“礦泉水?！?br />
  清綰：“一瓶冰的，一瓶常溫?！彼挚聪蚶习澹霸賮硪幌浔【?。”

  老板一邊龍飛鳳舞地在點(diǎn)菜板上劃拉，一邊洪亮地朝后廚吼：“四十羊肉三十牛肉十五雞翅——！”然后麻利地給兩人拿來碗筷和一壺滾燙的菊花茶，“稍等啊，馬上就好！”

  清綰倒了杯熱茶，推到冬別面前，自己也倒了一杯。米色風(fēng)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她端起茶杯小口啜飲，目光平靜地掃過周遭喧囂——劃拳的學(xué)生臉紅脖子粗，竊竊私語的情侶，疲憊擼串的打工人。煙火繚繞，光影晃動，構(gòu)成一幅最接地氣的浮世繪。她臉上無波無瀾，既非格格不入，也非沉浸其中，只是沉靜地存在，像喧囂河流中的一塊磐石。

  冬別沉默地喝著熱茶，目光落在清綰被炭火和霓虹映照的側(cè)臉上。點(diǎn)菜時的雷霆決斷與此刻的沉靜觀察，形成奇妙的張力。

  沒過幾分鐘，A、B、C、D、E、F六個人如同出閘的猛獸般呼嘯著沖了過來，帶起一陣風(fēng)。

  “嫂子！冬哥！駕到——！”A的嗓門壓過了街市的嘈雜。

  “老板！加凳子！快快快！”D熟門熟路地招呼。

  小小的方桌瞬間被圍得水泄不通，塑料凳子擠擠挨挨。六個大男孩的到來，如同火星濺入油鍋，瞬間引爆了氣氛，喧囂指數(shù)直線飆升。

  “哇塞！嫂子點(diǎn)的硬貨！”E看著老板陸續(xù)端上堆成小山的肉串，眼睛放光。

  “嫂子點(diǎn)菜就是有排面！”F豎起大拇指。

  “來來來！啤酒滿上！慶祝我們神仙嫂子帶飛的一天！”A熟練地用筷子撬開瓶蓋，金黃的泡沫洶涌而出。

  冰涼的啤酒撞進(jìn)塑料杯，烤肉串滋滋冒油，焦香撲鼻。炭火的灼熱混合著冰啤酒的刺激，瞬間驅(qū)散了秋夜的涼意。碰杯聲、笑鬧聲、爭搶烤得最焦脆雞翅的咋呼聲，話題從白天的水炮核爆到剛結(jié)束的魔鬼考試，再到游戲里的新副本，充滿了毫無顧忌的青春荷爾蒙。

  清綰拿起一串烤得恰到好處、撒滿孜然辣椒面的羊肉串，慢條斯理地吃著，姿態(tài)從容，與周遭的豪放形成對比。冬別則拿起一串牛肉筋，沉默地咀嚼，偶爾端起冰水抿一口。

  幾杯啤酒下肚，A的臉頰泛起紅光，湊近一點(diǎn)，帶著酒意和旺盛的好奇心：“嫂子，”他壓低點(diǎn)聲音，但興奮勁兒一點(diǎn)沒減，“今天漂流，你那水炮……簡直了！天神下凡一打四！哪兒搞的神器??？那威力，嘖嘖！”他夸張地比劃著水柱的直徑。

  焦點(diǎn)瞬間匯聚到清綰身上。B、C、D、E、F全都停下動作，目光灼灼，充滿了崇拜和探究欲。

  清綰放下吃了一半的羊肉串，抽了張紙巾，細(xì)致地擦了擦指尖可能沾到的油星，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網(wǎng)購的。防身。” 依舊是那兩個字，輕描淡寫。

  “防身？！”E差點(diǎn)一口啤酒噴出來，嗆得直咳嗽，“嫂子你這防的什么身??？哥斯拉攻城嗎？”

  眾人爆發(fā)出哄堂大笑，引得鄰桌側(cè)目。

  “嫂子你別逗了，”C也笑得扶了扶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閃著光，“不過說真的，嫂子你開車穩(wěn)如泰山，裝備狠如核武，點(diǎn)菜也這么……嗯，大將風(fēng)范！”他努力尋找著合適的形容詞，“嫂子你是做什么的？感覺氣場兩米八！”

  這個問題顯然憋了很久。連一直埋頭跟烤茄子較勁的F也抬起頭，好奇地望向清綰。

  冬別咀嚼的動作頓住了，握著水杯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收緊，指節(jié)微微泛白。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掃過C，那眼神帶著冰錐般的寒意和無聲的警告，清晰地傳遞著“閉嘴”的信號。

  清綰卻像沒接收到冬別的警告信號，也沒在意問題的邊界。她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微涼的菊花茶，目光平靜地掠過幾張年輕而充滿好奇的臉孔，唇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個極淡、幾乎溶于燈影的弧度。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shí)：

  “開公司的。做點(diǎn)小生意?！?平淡得如同說“吃了”。

  “哇！老板！”D立刻驚呼。

  “我就說嘛！這氣場！妥妥的霸道女總裁！”A激動地一拍桌子。

  小主，

  “嫂子厲害??！”E和F也由衷贊嘆。

  B還想追問具體領(lǐng)域，但冬別那無聲掃過來的、幾乎能將空氣凍結(jié)的目光，讓他把話硬生生咽了回去，趕緊端起啤酒猛灌一口掩飾。

  冬別拿起一串烤得金黃酥脆、撒著晶瑩白糖的饅頭片，沒有吃，而是極其自然地放到了清綰面前空著的盤子里。動作流暢，仿佛天經(jīng)地義。

  清綰微微一怔，看著盤子里那片散發(fā)著焦糖香氣的饅頭片，又抬眼看了看冬別。冬別已經(jīng)收回手，拿起自己的水杯，仿佛剛才那個動作只是隨手拂去一片落葉。他的側(cè)臉在燒烤攤明滅跳躍的燈光下顯得輪廓深邃，下頜線繃緊。

  清綰沒說話，拿起那片饅頭片，小口咬了下去。外皮酥脆，內(nèi)里綿軟溫?zé)幔鸲惹『谩?br />
  話題很快被A和D用新出的游戲皮膚岔開，喧囂再次填滿小小的方桌。

  炭火噼啪，肉串滋滋，啤酒泡沫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