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嗯？”

  “看窗外?！彼穆曇舻统炼逦裨诙Z。

  清綰下意識地將臉更貼近冰涼的車窗玻璃，目光急切地在那些模糊的光影和遠(yuǎn)處站臺邊緣的黑暗中搜尋。就在列車緩緩啟動的瞬間，在站臺燈光與陰影交界的邊緣，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猛地從一根粗大的廊柱后閃出！冬別！

  他站在那里，距離她所在的車窗隔著數(shù)十米的站臺、空氣、和冰冷的玻璃。站臺頂燈的光線從他頭頂斜斜打下，照亮了他緊繃的、寫滿不舍的臉龐，和他身上那件在夜風(fēng)中顯得格外單薄的T恤——他的外套，此刻正穿在她身上。

  他朝著列車啟動的方向，朝著她這扇車窗，用力地、高高地舉起了手臂！沒有揮舞，只是那樣筆直地、固執(zhí)地舉著，像一座沉默的燈塔，又像一個徒勞的、試圖抓住什么的姿態(tài)。他的嘴唇在動，隔著這么遠(yuǎn)的距離和加速的列車，清綰根本不可能聽見任何聲音，但她仿佛在巨大的轟鳴聲中，清晰地“聽”到了那無聲的兩個字：

  “綰綰——！”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瞬間停止了跳動！巨大的酸楚和一種近乎滅頂?shù)木鞈倜偷貨_上頭頂！清綰的手緊緊抓住手機(jī)，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則下意識地、重重地按在了冰涼的車窗玻璃上，掌心緊貼著，仿佛想穿透這層堅硬的阻隔，去觸碰那個在站臺燈光下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的身影。

  電話聽筒里，冬別急促的喘息聲清晰地傳來，帶著奔跑后的粗重和巨大的情緒波動，還有他壓抑在喉嚨深處、最終被列車加速的轟鳴徹底淹沒的一聲模糊呼喚。

  “冬別……！”清綰對著手機(jī)失聲喊道，聲音被淹沒在車廂的噪音里。

  “我在！”他的聲音立刻傳來，帶著喘息，卻無比清晰堅定，穿透了鋼鐵的轟鳴，“聽著呢！綰綰，我聽著呢！”

  列車徹底駛離站臺，速度越來越快。窗外，站臺的燈光飛速后退、模糊，最終被拋入一片流動的黑暗。唯有城市邊緣稀疏的燈火，如同散落的星子，在墨色的絨布上閃爍。

  清綰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掌心緊貼著冰涼的車窗，仿佛那里還殘留著他身影消失前的溫度。電話那頭，冬別沉重的呼吸聲逐漸平復(fù)，背景的噪音也漸漸被一種更純粹的、屬于夜晚的寂靜取代。他大概，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柱子，走到了更開闊的地方。

  “走了……”清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地、像怕驚擾了什么。

  “嗯。”冬別低沉地應(yīng)道，聲音透過電波，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力量，清晰地傳入她耳中，也落入她因離別而空落落的心房，“走了也好。坐好，把外套蓋好。夜里冷?！?br />
  清綰依言，將身上那件還帶著他體溫和氣息的外套攏得更緊，像裹著一層無形的鎧甲。她靠回寬大柔軟的座椅里，閉上眼睛。商務(wù)車廂內(nèi)極其安靜，只有列車高速行駛時與軌道摩擦產(chǎn)生的、低沉的、規(guī)律的白噪音，如同大地的心跳。

  而在這片規(guī)律的背景音之上，聽筒里傳來的、冬別平穩(wěn)而深長的呼吸聲，成為此刻唯一清晰的存在。一呼，一吸。那聲音仿佛近在耳畔，帶著他獨有的溫度和節(jié)奏，穿透了數(shù)百公里正在飛速拉開的物理距離，穿透了冰冷的車窗玻璃，穩(wěn)穩(wěn)地落在她心尖上，成為一條無形的、堅韌的聲軌連廊。

  她不再看窗外飛逝的、陌生的黑暗。只是將手機(jī)更緊地貼在耳邊，仿佛那是連接他心跳的臍帶。在這片由速度制造出的孤獨空間里，在這條通往歸途卻背離他的鐵軌上，唯有耳畔這沉穩(wěn)的呼吸聲，是真實的錨點，是黑暗中最溫暖的爐火，無聲地告訴她：縱隔山海，我在聲波盡頭，陪你同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