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鄉(xiāng)野自然
msp; 河岸邊的市集漸漸熱鬧起來,各色攤位沿著河岸排開,間距都保持著丈許,既不會因為擁擠而礙著行人,也不會因為稀疏而顯得冷清。賣魚的攤主給每個顧客稱魚時,秤桿總是抬得平平的,不多一兩,不少一錢,魚鱗濺起的水花落在地上,形成的水痕大小相似,像用圓規(guī)畫過。
“來塊剛出鍋的魚丸。” 賣小吃的婦人給每個碗里舀的魚丸都正好五個,湯里的蔥花撒得疏密有致,既不會因為是熟客就多放些,也不會因為是生面孔就少些滋味。她遞碗的動作輕柔,碗沿碰到每個顧客手掌的力度都一樣,像春風拂過水面,平等地漾起漣漪。
林羽在市集上閑逛,發(fā)現(xiàn)每個攤位的遮陽棚都搭得一般高,陽光透過棚隙落在地上的光斑大小均勻,不會有哪家因為權勢就占了更多的陰涼,也不會有哪家因為弱小就被曬得更狠。連墻角的野草,都順著攤位的間隙生長,每株的高度相仿,不爭不搶地分享著陽光與雨露。
午后的陽光把石板路曬得發(fā)燙,林羽在一座老宅的屋檐下歇腳。宅門旁的石獅子歷經(jīng)風霜,卻依然保持著對稱的姿態(tài),左邊的爪子踩著繡球,右邊的爪子撫著幼獅,神態(tài)威嚴卻不猙獰,像在守護著某種古老的平衡。
“進來喝杯茶吧?!?開門的老者須發(fā)皆白,手里的紫砂壺斟茶時,茶湯注入杯中的弧線圓潤飽滿,每杯都七分滿,不多一滴,不少一滴。堂屋里的八仙桌擺放得端端正正,桌腿與地面的縫隙四邊相等,像用尺子量過的一般。
老者給林羽講起這老宅的歷史,說當年建宅時,工匠特意讓東西廂房的高度相差半寸,“東邊高了迎朝陽,西邊矮了納晚涼,各有各的好處,誰也不虧著”。墻上掛著的字畫,間距與大小都經(jīng)過精心布置,既不會因為是名家手筆就占了更多墻面,也不會因為是晚輩涂鴉就被擠在角落。
庭院里的石榴樹結滿了果實,每個石榴的大小都不相上下,掛在枝頭的高度也錯落有致,不會有哪個果子因為位置好就長得格外飽滿,也不會有哪個因為藏在葉間就顯得干癟。老者摘下兩個石榴遞給林羽,果皮裂開的紋路都呈五角星狀,籽實飽滿得像綴滿了紅寶石,酸甜各占一半,恰到好處。
離開老宅時,夕陽給市集鍍上了層金箔。老艄公的渡船正載著乘客返回,船身依然保持著七人的平衡,不多不少。賣魚的攤主收攤時,把剩下的小魚倒進河里,魚群爭食的動靜不大不小,既不會攪得河水渾濁,也不會因為搶食而互傷。
林羽坐在返程的渡船上,看著岸邊的燈火次第亮起,每盞燈的亮度相仿,在暮色中連成串溫暖的星,照亮著每個晚歸人的路。羅盤的銅針在 “和” 位輕輕顫動,指針兩端的光暈柔和地融合在一起,像兩滴相遇的水珠,不分彼此。
他突然懂得,所謂規(guī)則的公平,從來不是削足適履的強求,而是各得其所的從容 —— 就像這渡船,既能載著富商,也能容下書生;就像這陽光,既照耀著豪宅,也溫暖著陋巷;就像這靈草的種子,無論落在肥沃的田疇還是貧瘠的石縫,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生長方式,不卑不亢,恰到好處。
夜深時,渡船靠岸。林羽在渡口的客棧歇腳,背包里的靈草種子安靜地躺著,與白天收集的石榴籽混在一起,各自保持著完整的形態(tài)。他知道,明天的太陽升起時,又會有新的故事在這古渡口上演,而規(guī)則就像這河水,無聲地流淌在往來的人事里,公平得如同日出日落,從未改變。
窗外的蟬鳴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蛙鳴與蟲唱,它們的聲調(diào)節(jié)奏均勻,不會有哪只青蛙叫得格外響亮,也不會有哪只蟋蟀唱得格外纏綿。林羽合上眼,仿佛看到無數(shù)條看不見的線,正在天地間編織著一張平衡的網(wǎng),而他的旅途,就是在這張網(wǎng)中,見證著萬物各得其所的從容與美好。
小主,
大暑的驕陽炙烤著青石路面,林羽沿著溪流前行,斗笠邊緣垂下的布條已被汗水浸得半濕。前方的小鎮(zhèn)被一條溪流環(huán)抱,橫跨水面的石拱橋如彎月臥波,橋身的青苔順著石縫均勻蔓延,像給古老的石橋鑲上了層翡翠邊。
橋頭的老槐樹下,幾個工匠正忙著修繕橋欄。領頭的石匠拿著墨斗放線,線繩彈出的痕跡筆直如尺,在斑駁的石面上劃出清晰的界限?!斑@欄桿得比橋面高出三尺七寸,” 他用銅尺量度的動作一絲不茍,“高了擋視線,矮了不安全,老祖宗傳的尺寸,一分都錯不得?!?br />
林羽靠在槐樹的虬枝旁歇腳,看著工匠們鑿石的節(jié)奏。每錘落下的力度都恰到好處,既不會震裂整塊石料,也能鑿出整齊的紋路。石屑飛濺的弧度呈扇形展開,落在地上的范圍不大不小,剛好在預先畫好的白圈內(nèi),像被無形的手圈定了軌跡。
橋尾的藥鋪飄來草藥香,穿長衫的郎中正坐在柜臺后配藥。他用銅秤稱藥的動作輕緩,秤砣滑動的距離每次都分毫不差,當歸三錢、黃芪二錢、甘草一錢,分量精準得像用天平量過。“藥味有輕重,藥性無貴賤,” 他把配好的藥包進牛皮紙,折痕整齊如刀切,“多一分則烈,少一分則弱,得讓它們各歸其位才管用?!?br />
鋪子里的藥柜抽屜排列得井然有序,每個抽屜的拉手高度相同,拉開時發(fā)出的 “吱呀” 聲音輕重一致。抓藥的小徒弟給每位患者遞藥包的動作都一樣躬身,不會因為是富貴人家就多些諂媚,也不會因為是貧苦百姓就少些恭敬。藥包上的繩結打得勻稱,像一串串縮小的同心結,捆著同等分量的希望。
午后的驟雨來得迅猛,林羽躲進橋洞避雨。洞壁上的石刻歷經(jīng)風雨,卻依然能看清 “公平” 二字,筆畫的粗細深淺處處相同,仿佛是用同一支筆一氣呵成。幾個避雨的村民圍坐在一起,其中穿短打的農(nóng)夫正分干糧,粗面饃饃被掰成大小均等的塊,連掉在地上的碎屑都分得平均,沒人多拿一塊,也沒人少得一口。
“這橋洞能容下十二人避雨,” 守橋的老漢用煙桿指著洞內(nèi)的地面,“當年造橋時就算計好了,每人占的地方不多不少,剛好能伸直腿,誰也別想多占一分。” 他磕煙灰的動作落在固定的石窩,那是幾十年磕出來的淺坑,大小與煙鍋完美契合,像天然長成的容器。
雨停后,夕陽把橋面染成金紅。私塾的先生帶著學生們過橋,孩子們手里捧著新書,書頁的翻動聲整齊劃一。先生分書時的動作很勻,每人都拿到厚薄相仿的書卷,不會因為哪個孩子聰慧就多分幾本,也不會因為哪個頑皮就少給一頁?!白钟蟹焙啠頍o尊卑,” 他站在橋中央的石板上,聲音在水面蕩開漣漪,“讀書跟過橋一樣,一步都不能差。”
林羽跟著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