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

  這是云凌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個感覺。右肩、側(cè)腹、左臂……全身仿佛被拆開又勉強拼湊起來，每一處傷口都在灼燒般刺痛。

  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木質(zhì)的天花板——是他在啟航村的房間。

  他剛想動一下，立刻倒吸一口冷氣。

  “別動！”

  一個溫柔而急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同時，一只手輕輕按住了他沒受傷的左肩。

  云凌偏過頭，看到了阿麗娜布滿血絲卻寫滿驚喜的眼睛。她坐在床邊，依舊緊緊握著他的左手，仿佛這個姿勢從未變過。

  “麗娜姐……”

  他聲音沙啞干澀，如同破風箱，

  “你……沒事吧？”

  就這一句話，阿麗娜的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她用力搖頭，哽咽得說不出話，只是更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這溫馨的互動立刻打破了房間內(nèi)某種微妙的平衡。

  “她當然沒事！有事的是你！”

  一個帶著壓抑怒氣的清冷聲音從床尾傳來。云凌抬眼望去，只見塔露拉抱著手臂站在那里，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

  “云凌，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什么叫做‘戰(zhàn)略性撤退’？一個人去面對三個殺手，就是你所謂的‘策略’？！”

  她的語氣與其說是質(zhì)問，更像是后怕到極致的宣泄。

  云凌被懟得啞口無言，下意識地想撓頭，卻牽動了右肩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他剛醒，需要安靜?！?br />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門口方向傳來。霜星不知何時也在了，依舊站在她習慣的陰影里，但話語卻是明確地指向了塔露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維護。

  塔露拉一噎，灰色的眼眸看向霜星，氣氛瞬間有些凝滯。

  “云凌先生，喝點水吧?！?br />
  曉歌適時地端著一杯溫水走過來，巧妙地隔斷了塔露拉和霜星之間的視線交鋒。她將水杯遞到云凌唇邊，動作輕柔專業(yè)，但看向云凌的眼神里也充滿了不贊同。

  云凌就著曉歌的手喝了幾口水，甘霖入喉，總算舒服了些。他這才有余力環(huán)顧四周，這一看，差點把他嚇得又閉過氣去。

  貝拉和辛西婭一左一右趴在床邊，兩雙大眼睛紅彤彤地看著他，見他望過來，貝拉帶著哭腔說：

  “云凌哥哥，你嚇死我們了……”

  辛西婭雖然沒說話，但也用力點頭，小手緊緊抓著床單。

  連身體虛弱的布蘭卡，也在黑鍵的攙扶下，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投來擔憂和愧疚的目光。

  而房間角落里，還站著試圖把自己縮成一團的亞歷山大，以及抱著刀、面無表情但眼神透露著“我很無語”的雷德。

  云凌：“……”

  他感覺自己不像是傷員，更像是動物園里被圍觀的稀有動物。

  “那個……我……”

  他張了張嘴，試圖說點什么緩和一下這詭異的氣氛。

  “云凌?！?br />
  阿麗娜的聲音帶著溫柔的堅定，打斷了他，

  “以后無論去哪里，都不準再一個人行動，至少要帶上護衛(wèi)?！?br />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握著他的手也緊了緊。

  塔露拉立刻接話，帶著領袖的威嚴：

  “沒錯！這是命令！從今天起，你的安保等級提到最高！”

  “我可以負責云凌先生日常行動的護衛(wèi)安排。”

  曉歌立刻請命，語氣認真。

  霜星雖然沒說話，但往前站了半步，意思不言而喻。

  貝拉和辛西婭也立刻舉手：

  “我們也可以幫忙看著云凌哥哥！”

  云凌看著這一屋子“虎視眈眈”、仿佛要把他拴在褲腰帶上的女同志們，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傷口更疼了。他虛弱地抬起沒被阿麗娜握住的左手，擺了擺：

  “各位……各位女俠……同志們……我……我只是個傷員，需要靜養(yǎng)……”

  他試圖露出一個討好的、虛弱的笑容，

  “能不能……稍微給我一點……呼吸的空間？”

  回應他的是數(shù)道同時投來的、含義各異卻同樣堅定的目光。

  阿麗娜的溫柔堅持，塔露拉的強勢命令，霜星的無聲注視，曉歌的認真請纓，以及兩個小姑娘淚眼汪汪的依賴……

  云凌默默地、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終于深刻地體會到，有時候，被過多的關愛包圍，也是一種甜蜜又沉重的負擔。

  他這往后的養(yǎng)傷日子，恐怕是別想清靜了。這場因他而起的“修羅場”，看來在他完全康復之前，是絕不會輕易散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