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驚鴻一瞥生邪念》

  山風(fēng)掠過崖壁，帶著初秋的涼意和草木特有的苦澀清氣?；ㄆ吖谜麄€人幾乎懸在陡峭的崖壁上，腳尖謹(jǐn)慎地探尋著下方凸起的巖石，身體緊貼嶙峋石面，努力伸長手臂。那株葉片邊緣泛著奇異銀光的“石膽草”，就在頭頂斜上方一臂之遙的石縫里倔強(qiáng)生長著。這是她翻了三道山梁才尋到的蹤跡，陳老爹前些日子被山蛇咬傷的小腿，腫脹遲遲不退，就缺這一味主藥拔毒。

  指尖終于觸碰到那帶著涼意的堅韌草莖，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連根拔起。藥草離世，一股淡淡的、帶著土腥味的藥香彌漫開來。就在這心神稍懈的瞬間，腳下一塊風(fēng)化的碎石毫無征兆地松脫！

  “啊！”一聲短促的驚呼被風(fēng)撕碎。

  身體猛地向下急墜！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血液沖上頭頂又驟然冰冷。求生的本能讓她在電光火石間五指成爪，狠狠摳向旁邊一道粗糙的石棱。

  “嗤啦——”

  粗礪的石棱瞬間撕開了她左臂單薄的粗布衣袖，火辣辣的劇痛直鉆心底。但下墜之勢終究被這拼死一爪止住了。她整個人掛在半空，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山風(fēng)吹過裸露手臂上迅速滲出血珠的傷口，帶來刺骨的寒意。

  驚魂未定，頭頂上方卻傳來一陣令人作嘔的嬉笑。

  “喲！瞧這山里的野雀兒，飛得不高，掛得倒是挺牢靠嘛！”

  七姑猛地抬頭。崖頂邊緣，不知何時多了幾個不速之客。為首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身鮮亮的綾羅綢緞在秋日陽光下刺眼得很，與這粗獷的山林格格不入。一張臉倒是白凈，可惜眉眼間那股輕佻淫邪的氣息，如同爛泥塘里泛起的污濁泡沫，徹底破壞了那點(diǎn)皮相。他手里裝模作樣地?fù)u著一把灑金折扇，身后跟著兩個膀大腰圓、一臉橫肉的家丁，還有一個留著山羊胡、眼珠滴溜亂轉(zhuǎn)的干瘦中年人，看打扮像是管家。

  那輕佻青年的目光，此刻正像黏膩的濕苔蘚，肆無忌憚地在她因驚恐掙扎而略顯凌亂的衣襟、被撕破衣袖后露出的白皙帶血的手臂上爬行，最終牢牢鎖住她因驚怒而漲紅的臉龐。他眼中迸射出毫不掩飾的、令人脊背發(fā)涼的驚艷和貪婪。

  “嘖嘖嘖，”青年咂著嘴，扇子搖得更起勁了，“王祿，你瞧瞧！這窮山溝里，竟藏著這么個水靈鮮嫩的野味兒！本少爺這趟巡山，可真是撞了大運(yùn)了！”

  管家王祿立刻弓著腰湊上前，諂媚地笑著：“衙內(nèi)好眼力！好眼力??！這丫頭，小人瞧著也眼生，怕是下面哪個犄角旮旯窮村里的，您瞧這身段，這眉眼…嘖嘖，比府里那些個強(qiáng)多了！”他那雙三角眼同樣在七姑身上刮來刮去，如同評估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

  張衙內(nèi)？李員外那個惡名昭著的外甥？七姑的心猛地一沉。李家在這方圓幾十里，是跺跺腳地皮都要顫三顫的土皇帝！這混賬東西怎么會跑到這人跡罕至的崖頂來？

  “野雀兒，別掛著了，多累??？”張衙內(nèi)俯下身，笑容愈發(fā)下流，“來，叫聲好聽的，少爺我讓他們拉你上來！跟少爺回府，吃香的喝辣的，綾羅綢緞隨你挑，不比在這山溝里啃野菜強(qiáng)百倍？”他伸出手，作勢要虛虛地拉她，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鉤子。

  屈辱和憤怒瞬間沖垮了恐懼。七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仰著頭，迎著那令人作嘔的目光，眼神冷得像淬火的刀子：“不勞費(fèi)心！我自己能上來！”聲音因用力而微微發(fā)顫，卻異常清晰堅定。

  “嘿！還是個帶刺兒的！”張衙內(nèi)非但不怒，反而像是發(fā)現(xiàn)了更有趣的獵物，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夠味兒！本少爺就喜歡馴服你這樣的烈馬！”他朝身后兩個家丁一努嘴，“還愣著干什么？去！把這小美人兒‘請’上來！手腳都給我放輕點(diǎn)，別傷著了少爺我的心肝寶貝！”

  兩個如狼似虎的家丁獰笑著應(yīng)了一聲，立刻撲到崖邊，伸出粗壯的手臂就朝七姑抓來。那四只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汗臭和蠻力，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身體！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嗖！”

  一道凌厲的破空之聲毫無預(yù)兆地從側(cè)下方的密林中尖嘯而出！

  “噗！”、“噗！”

  兩聲悶響幾乎同時炸開！

  一只眼看就要抓住七姑肩膀的粗黑手腕，被一根尾部還在急速震顫的木桿箭矢狠狠貫穿！箭頭透骨而出，帶出一溜血花！那家丁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嚎，觸電般縮回手，抱著鮮血淋漓的手腕滾倒在地，疼得滿地打滾。

  另一支箭則精準(zhǔn)無比地擦著另一個家丁的耳朵飛過，深深釘入他身后的樹干，箭羽嗡嗡作響，離他太陽穴不過寸許！那家丁瞬間僵在原地，臉色煞白如紙，一股腥臊的尿液順著褲管流了下來，整個人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敢動彈分毫。

  “什么人？！”張衙內(nèi)和王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頭皮發(fā)麻，猛地扭頭朝箭矢射來的方向厲聲喝道，聲音都變了調(di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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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邊緣的灌木叢一陣晃動，一個身影如同矯健的豹子般躍出。正是陳巧兒！他渾身沾著草屑泥點(diǎn)，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胸膛劇烈起伏，汗水沿著額角滑落。那張屬于山野獵戶陳大山的、棱角分明的臉上，此刻卻燃燒著一種截然不同的、屬于現(xiàn)代靈魂的冰冷怒焰，眼神銳利如刀，死死鎖定崖頂?shù)膸兹?。他手中那張略顯粗糙卻異常強(qiáng)勁的獵弓，弓弦猶自微微顫動，第二支箭已然穩(wěn)穩(wěn)搭在弦上，箭頭閃爍著致命的寒光，直指張衙內(nèi)！

  “放開她！”陳巧兒的聲音低沉嘶啞，帶著長途奔襲后的喘息，卻蘊(yùn)含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像一塊巨石砸入死水，“誰敢再碰她一下，下一箭，射的就不是手了！”他持弓的手臂穩(wěn)如磐石，箭頭在張衙內(nèi)和王祿驚恐的臉上緩緩移動，死亡的威脅冰冷而真實(shí)。

  “巧…巧兒哥！”崖壁上，七姑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緊繃到極致的心弦猛地一松，巨大的后怕和委屈瞬間涌上眼眶，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哽咽。她趁那兩個家丁被震懾住的空檔，手腳并用，拼盡最后力氣，艱難地向上攀爬了幾步，終于夠到了崖頂邊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