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群狼？”

  完顏宗望在大帳之中，反復(fù)咀嚼著這四個字，那張向來掛著輕蔑與傲慢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一種被冒犯的陰沉。

  他一把推開那個還在瑟瑟發(fā)抖的百夫長，抓起案上的彎刀，“嗆啷”一聲抽出半截，刀鋒的寒光映著他暴怒的臉。

  “區(qū)區(qū)百人斥候戰(zhàn)的失利，就把你嚇成了這個樣子！大金勇士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那百夫長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大帥！真的不一樣！他們的戰(zhàn)法，我們從未見過！兄弟們……兄弟們死得太冤了！”

  “夠了！”

  完顏宗望猛地將彎刀插回鞘中，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他不能容忍！

  在大戰(zhàn)開啟之前，在他即將踏平河北、飲馬黃河的偉大征程中，居然被一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南蠻”折了顏面！

  這不僅是軍事上的損失，更是對他，對整個大金國威嚴(yán)的挑釁！

  “傳我將令！”完顏宗望的聲音里，壓抑著即將噴發(fā)的怒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帳外親兵聞聲而入，單膝跪地。

  “命我大金‘鐵浮屠’出擊三千！”

  此言一出，帳內(nèi)所有女真將領(lǐng)，包括那名剛剛還驚魂未定的百夫長，全都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震驚。

  鐵浮屠！

  那是大金國最鋒利的矛，最堅固的盾！是女真人賴以橫掃遼東、踏滅大遼的無上王牌！

  人馬俱披重鎧，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一旦發(fā)起沖鋒，便是一座無可阻擋的移動鐵山，足以碾碎任何膽敢擋在它面前的敵人！

  為了對付一支剛剛冒頭的“南蠻”軍隊，竟然要動用鐵浮屠？

  這簡直是用宰牛刀去殺一只雞！

  “大帥，三思啊！”一名副將忍不住出言勸諫，“對付一群叛軍，何須動用鐵浮屠？末將愿領(lǐng)五千輕騎，必將他們的人頭獻(xiàn)于帳下！”

  完顏宗望猛地轉(zhuǎn)過頭，那雙眼睛里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我不要他們的人頭！”他咆哮著，唾沫星子都噴到了副將的臉上，“我要他們被碾成肉泥！我要讓河北所有的南蠻都看看，敢于阻擋大金鐵蹄的下場！”

  “我要用一場最徹底、最殘忍的勝利，洗刷這份恥辱！”

  “去！告訴兒郎們，踏平他們的軍陣！一個不留！”

  “吼！”

  命令被迅速傳達(dá)下去，沉寂的金軍大營瞬間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咆哮。

  ……

  “報——！前方發(fā)現(xiàn)金軍主力，正向我軍方向開來！其先鋒……其先鋒旗號為‘鐵浮屠’！”

  當(dāng)斥候的警報傳到林沖的中軍時，整個梁山軍的指揮層，空氣都為之一凝。

  林沖站在一處高坡上，手持千里鏡，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不需要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后將領(lǐng)們那瞬間變得急促的呼吸。

  鐵浮屠的威名，早已隨著北方的戰(zhàn)報傳遍了天下。那是被神話了的無敵之師，是所有宋軍將士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都督，讓我們飛虎營上吧！管他什么鐵浮屠、鐵尿壺，灑家一禪杖一個，全都給他們砸扁了！”

  魯智深扛著他那柄水磨禪杖，甕聲甕氣地請戰(zhàn)，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哥哥，讓兄弟們上！正面沖不過去，我們就從兩翼包抄，?？乘麄兊鸟R腿！”

  騎兵營總兵欒廷玉也上前一步，他的想法更加實際。

  林沖緩緩放下千里鏡，搖了搖頭。

  他轉(zhuǎn)向身側(cè)那個一直沉默不語，臉上刺著青色印記的漢子。

  “楊志兄弟?！?br />
  “末將在！”楊志抱拳出列，面沉似水。

  “你的‘撼山營’，磨了這么久的刀，是時候見見血了?！绷譀_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動搖的信任，“我把中軍正面交給你。記住，一步都不能退?！?br />
  “都督放心！”楊志沒有多余的廢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片刻之后，梁山軍陣前，響起了軍官們聲嘶力竭的號令聲。

  “撼山營！上前！布陣！”

  一支數(shù)千人的步兵方陣，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走到了陣前。

  “長槍手上前！蹲姿！拒馬！”

  最前排的士兵，齊刷刷地半蹲在地，他們手中握著的，是比尋常長槍長出近一倍的特制長槍。槍尾的鐵鐏，狠狠抵在凍得堅硬的土地上，鋒利的槍尖斜斜指向前方，在冬日的陽光下，構(gòu)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鋼鐵叢林。

  “火槍營！一、二排！上前！”

  “裝填！”

  長槍兵身后，兩排頭戴鐵盔、身穿厚實皮甲的士兵，迅速上前。他們手中握著的，是一種造型奇特的烏黑鐵管。

  隨著軍官的口令，他們熟練地從腰間的牛皮彈藥盒中取出紙殼包裹的定裝彈藥，用牙齒“嘶啦”一聲咬開，將火藥倒入槍口，再用通條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