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王仁身旁時，他草草在借據(jù)上簽名，隨即躍上馬車揚鞭出城。

  城外饑民早已翹首以待。幾個機靈人上前道：公子放心，小的們已讓大伙分列道路兩側(cè)，絕不會有人攔路。您只管駕車撒糧，各憑本事接取可好？

  賈顏撫掌稱贊：妙極！后頭還有幾車糧食，你們都安排妥當(dāng)。我會逐包拋灑，接住多少全看造化。若有實在活不下去的，最后那車糧食可作周濟——但須眾人作保確系赤貧。

  他正色告誡：搶糧歸搶糧，萬勿為此 傷人。若鬧出人命，我立即停止放糧。說罷揚鞭策馬，沿途將糧包拋向兩側(cè)饑民。

  眾人爭相搶奪糧食，搶到的人迅速護著糧袋離開。他們無心再搶第二份，畢竟有了糧食就能填飽肚子。若繼續(xù)逗留，恐怕會被他人盯上。

  與其被人覬覦，不如先把到手的糧食吃進肚子里。

  轉(zhuǎn)眼間，半車糧食已被搶空。馬車行至人群盡頭，他又調(diào)轉(zhuǎn)車頭返回。待到城門口時，整車的糧食已所剩無幾。他將空車交給伙計，換上了另一輛滿載的馬車。

  此時，他已收獲了四百余人的感激之情。

  很快，第二輛馬車的糧食也被分發(fā)一空，接著是第三輛......直到第八輛馬車上的糧食全部散盡，他手中僅剩最后一車糧食。

  這次，他將馬車停在路 ，高聲對周圍的人群喊道：

  我言出必行！能搶到糧食的多是身強力壯之人，請你們幫忙維持秩序，把真正食不果腹、難以維生的人帶到前面來。但凡確實困難的，都可以領(lǐng)一袋糧食。

  莫要欺瞞于我，也休想蒙混過關(guān)。若發(fā)現(xiàn)有人弄虛作假，我不但要收回糧食，還要讓他在城外無立足之地！我說到做到。

  此刻，已有近兩千人對他心懷感激，其中更有十幾人對他產(chǎn)生了誓死效忠之心。城外流民總數(shù)不足萬人，有這些人相助，現(xiàn)場秩序井然。

  甚至有幾個企圖冒領(lǐng)的，也被旁人當(dāng)場揭穿。

  最后一車糧食全部分發(fā)給了真正困難的家庭，有的領(lǐng)一袋，有的得兩袋。待糧食散盡，賈顏轉(zhuǎn)身離去。

  歸還馬車后，他來到王仁等人面前。

  王仁兄，諸位兄弟，你們也看到了，我的銀錢已盡數(shù)用盡。但明日我還想繼續(xù)救濟這些流民，望諸位再借我五千兩銀子。

  王仁等人豈會拒絕？他那批木材價值兩萬兩，再借五千兩，就等于將他所有木材都抵押了。若到期不能償還，他們便可名正言順地將木材據(jù)為己有，轉(zhuǎn)手就能獲利萬余兩。

  于是王仁爽快應(yīng)允：明日去國子監(jiān)時，我讓人把錢帶上。你自己看著花用便是。

  多謝諸位兄弟。賈顏拱手道，古人云：茍富貴，勿相忘。圣賢都說，狗富貴了尚且不忘舊友，如今諸位富貴了仍記掛著我，這份情誼我銘記于心。

  今日勞累一日，我先告辭。明日國子監(jiān)見。

  曲解經(jīng)典×96。

  說罷，他駕著最初購置的那輛馬車揚長而去。

  王仁等人愣在原地，半晌才有人遲疑道：大哥，他是不是在罵我們是狗？

  這還用說？他說狗富貴了不忘舊交，不就是暗指我們有錢了還借錢給他嗎？這小子真夠損的！

  可不是嘛！咱們好心借錢，他倒罵起人來了！

  王仁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你們腦子進水了？他這是又把茍富貴勿相忘理解錯了！

  “他是個缺心眼的，咱們犯不著和他一般見識?；厝ザ及雁y錢備齊了，明日帶到國子監(jiān)借與他?！?br />
  “待他日后還不上債，咱們就把他那些木料統(tǒng)統(tǒng)拉走，保管讓你們賺得盆滿缽滿?！?br />
  王仁這番話讓幾個兄弟摸不著頭腦，有人忍不住問道：

  “大哥，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何總盯著那些木料？直接讓他還銀子不就成了？”

  “當(dāng)初若直接借他三千兩，要他償還九千兩，咱們輕輕松松就能凈賺六千兩，何必非要扯上木料這檔子事？”

  “他又不傻，若真還不上錢，把木料變賣了不也能抵債？”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齊刷刷望向王仁。王仁卻胸有成竹地笑道：

  “你們啊，還是太嫩。”

  “如今整個神京城的木料買賣，可都在咱們王家手里攥著?！?br />
  “他那批木料就算再值錢，只要賣不出去，就是一堆爛木頭。我立的借據(jù)寫明一個月內(nèi)必須還清，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一個月也掙不回八千兩銀子。”

  “到時我自會派人去收他那批號稱值兩萬多兩的木料，出價絕不會超過八千兩?！?br />
  “期限一到，他若想還債，要么賤賣木料再倒貼銀錢，要么直接把木料抵給我。等這兩萬多兩的木料到了我手上，轉(zhuǎn)手就能賣出兩萬兩以上?！?br />
  “這么一算，咱們至少能翻著倍地賺?！?br />
  “至于為何不直接讓他還三倍利錢——你們當(dāng)他是三歲孩童？便是放印子錢的也沒這般狠辣?！?br />
  “我這般說法，就是要讓他誤以為能靠賣木料還債。實際上他的木料根本無人敢買，最后只能乖乖全數(shù)抵給咱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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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可還有疑問？”

  眾人連連搖頭，個個豎起大拇指贊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