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作坊大門，這兩樁心事便拋諸腦后了。

  賈雨春的提議確實(shí)精妙。無論是曲解典籍贏得的百倍推崇，還是散盡家財(cái)換來的百倍感恩，于他而言皆是利器。

  百倍推崇，在質(zhì)疑者眼中或許不值一提。但對于信服他言論之人，這份推崇便能化作堅(jiān)固的紐帶，令眾人死心塌地追隨。這等于是為他網(wǎng)羅了大批擁躉，緊要關(guān)頭皆可搖旗吶喊。

  同理，百倍感恩亦是如此。若對方本就無心報(bào)答，縱有千倍感激也是枉然?？扇粲錾现鲌D報(bào)者，疊加百倍效應(yīng)，便能徹底收服其心。雖不及作坊里這些死忠，卻也能培植大批得力幫手。

  因此他毫不介意曲解經(jīng)義，更樂意揮金如土。何況這兩樁都是長遠(yuǎn)之計(jì)，完成百次便有質(zhì)的飛躍，自然要持之以恒。

  歪解典籍倒非難事，多費(fèi)些心思鉆研即可。反倒是仗義疏財(cái)需要雄厚財(cái)力支撐。眼下銀錢都押在兩種木料上，短期內(nèi)不打算脫手，想行善舉就得另辟財(cái)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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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親臨作坊，正是要查驗(yàn)新紙是否問世。若尚未成功，便只能動用壓箱底的本事——召喚黃鼠狼了。待各坊管事齊聚廳堂，他開門見山問道：新紙研制得如何了？

  公子明鑒，造紙工序?qū)嵲跓o法提速，至少還需半月才能出紙。若要大批上市，起碼得囤足一月的產(chǎn)量。紙坊管事滿臉愧色。

  賈顏渾不在意地?fù)]手：無妨，我不過隨口一問。質(zhì)量務(wù)必要精，規(guī)模更要擴(kuò)大，我要讓咱們的紙張迅速席卷京城，乃至整個大周疆域。

  今日喚諸位前來另有要事。除制筆坊的留下，其余都去忙吧。待眾人退去，他對兩名筆匠吩咐：再喚八人來，隨我去取狼毫，新一批狼毫筆該動工了。

  眾人精神大振，不多時便集結(jié)在作坊空地上。隨著賈顏掐訣念咒，黃鼠狼接二連三憑空顯現(xiàn)。雖非初次得見，十名匠人仍被這通靈手段震得屏息凝神——能驅(qū)使黃大仙的，豈是凡俗之輩？

  有了前次經(jīng)驗(yàn)，黃鼠狼甫一現(xiàn)身，匠人們便兩兩成組展開作業(yè)。剪毛、分揀、歸整，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不過半個時辰，上等狼毫已分裝完畢。

  “材料都已備齊，你們抓緊制作，明日便將第一批送往店鋪售賣。這批貨約莫能賣兩三萬兩銀子，分成三十份，每日只售一份?！?br />
  “記住，賣紙的同時必須搭配狼毫筆，借此打開銷路。”

  他打算用這家店鋪的收益來實(shí)現(xiàn)仗義疏財(cái)?shù)挠?jì)劃。

  交代完畢后，他便離開了作坊。

  剛踏入家門，就見三七等五人圍坐在院中，顯然是在等他。

  見他推門而入，三九立刻起身道：“公子，您再不回來，晚上的糙米黑面都被我們吃光了。若您要用飯，我們這就重新做?！?br />
  “不必了，我已用過晚膳。去備好熱水，我還要熬藥，今晚的藥耽誤不得，這可是大老爺給的秘方?！?br />
  五名仆人連忙應(yīng)聲，各自忙碌起來。

  如今，他們想坑害公子已非易事，唯有每晚看他熬藥泡浴時，心中才存一絲期待。

  畢竟，那藥湯和浴藥皆含百年人參、何首烏及靈芝，藥性猛烈，常人哪能承受？

  他們心知大老爺不懷好意，卻無人提醒，反倒盼著公子在這副藥的催逼下一命嗚呼。

  如此，他們才能解脫，早日返回榮國府。

  不多時，熱水備好，藥也熬成。賈顏將一份倒入浴桶，另一份仰頭飲盡。

  “你們退下吧，各自歇息，不必管我?！?br />
  仆人們早已習(xí)慣，聞言退出，順手帶上了門。

  賈顏褪去衣衫，踏入浴桶。

  霎時，一股暖流在體內(nèi)游走，因修煉鐵布衫而僵硬的軀體漸漸柔軟，實(shí)則皮膚防御更勝從前，筋骨亦強(qiáng)健許多。

  藥浴完畢，他體質(zhì)又上一層，披上寢衣，心中盤算：

  “再熬幾日，大老爺?shù)娜蝿?wù)便算完成。屆時體質(zhì)提升，修煉鐵布衫必能事半功倍?！?br />
  憑借兩世記憶，他已想出數(shù)種錘煉鐵布衫的法子。既然杠桿擊打收效甚微，便借自然之力——瀑布沖刷、懸崖墜落，總有一法可行。

  只是天賦所限，這些法子難免遭罪。如今賈赦的藥方日日改善根骨，待藥盡天賦大成，再行修煉，方能省卻苦楚。

  “鐵布衫暫且不急，明日還有要事?！?br />
  無論是曲解經(jīng)典百次，還是仗義疏財(cái)百回，他都欲速成，好看看這良性逆轉(zhuǎn)能帶來何等益處。

  夜色漸深，他帶著對未來的憧憬沉入夢鄉(xiāng)。

  榮國府內(nèi)，燭火搖曳，王夫人同樣滿心期盼，卻輾轉(zhuǎn)難眠。

  賈雨村踏著月色離開王府，徑直返回榮國府。夜已深沉，他不便入府，只得暫歇于賈政安排的客院。

  為博得王夫人青睞，他特意差人尋來周瑞。

  今日之事經(jīng)他巧妙修飾，借周瑞之口傳入王夫人耳中。

  表面看來，賈雨村似是誘導(dǎo)賈顏曲解圣賢之言，假借慷慨之名行敗家之實(shí)。

  可他呈報(bào)王夫人的說辭卻截然不同——他聲稱已說服賈顏甘愿自污名聲，以紈绔之態(tài)襯托寶玉德行，成全榮國府清譽(yù)。

  他信誓旦旦保證，明日必見成效。

  周瑞不敢耽擱，即刻命周瑞家的稟告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