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宅回來的路上，北風(fēng)更緊了。

  凌初瑤裹緊身上的厚披風(fēng)，看著大寶二寶蹦蹦跳跳走在前頭，小臉被風(fēng)吹得紅撲撲的，卻興奮地討論著明天要和奶奶一起包什么餡兒的餃子。

  她心里卻惦記著另一件事。

  天這么冷，娘家那邊……

  繼父張鐵柱是個實在人，肯下力氣，可家里底子薄。母親林婉娘又是個節(jié)儉慣了的性子，針頭線腦都舍不得多買，何況是過冬的大件。

  前些日子幫著娘家把房子修整了，墻抹厚了，屋頂也加了草。可屋里頭的鋪蓋、衣裳，母親定然是能省則省。

  凌初瑤腳步頓了頓，轉(zhuǎn)身往自家新宅的方向走。

  “娘，咱們不回家嗎？”二寶回頭問。

  “先去趟倉庫?！绷璩醅幷f，“娘去看看還有沒有多余的棉布和棉花。”

  “要給姥姥家送嗎？”大寶反應(yīng)快。

  凌初瑤點點頭:“天冷了，你姥姥姥爺年紀(jì)大了，怕他們舍不得添置?！?br />
  “那咱們快去！”二寶拉起哥哥的手就往倉庫跑。

  倉庫是前些日子臨時搭的，緊挨著正在蓋的新宅。里頭堆了不少東西——建房的材料、繡坊的布料、還有凌初瑤陸續(xù)從空間里拿出來，混在采購物資里的“存貨”。

  她讓兩個孩子在外頭等著，自己進(jìn)去翻找。

  兩匹深灰色的粗棉布，厚實耐磨。一袋今年新收的棉花，足有二十斤。還有之前給工地工人準(zhǔn)備炭火時多買的，剩下兩筐上好的木炭。

  這些應(yīng)該夠了。

  凌初瑤又想了想，從空間里悄悄調(diào)出兩床現(xiàn)代工藝的羽絨被芯，用粗麻布仔細(xì)包好，混在棉花袋里。這種被子輕薄暖和，適合老人。

  糧食也得帶些。她裝了一袋白米，一袋面粉，半扇臘肉，還有一罐豬油。

  東西收拾妥當(dāng)，她叫來兩個幫忙蓋房的短工:“勞煩二位，把這些裝上板車，隨我跑一趟張家溝?！?br />
  “夫人客氣了，這就裝車！”

  東西多，板車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凌初瑤又往懷里揣了幾本書——是她前些日子去鎮(zhèn)上書局買的啟蒙讀物，《三字經(jīng)》《千字文》之類的，還有些便宜的紙筆。

  “大寶二寶，你們在家等爹回來，娘去趟姥姥家?！?br />
  “娘，我們也想去！”二寶拽著她的衣角。

  凌初瑤摸摸他的頭:“天冷路遠(yuǎn)，你們在家暖和。娘去去就回，給你們帶姥姥做的糖餅?！?br />
  安頓好孩子，她裹緊披風(fēng)，坐上板車。

  趕車的短工揚起鞭子，老黃牛拉著沉重的板車，吱呀吱呀上了村路。

  張家溝在鄰村，得走小半個時辰。

  路上風(fēng)大，田野里光禿禿的，溝渠里結(jié)著薄冰。偶爾見到幾個行人，都縮著脖子匆匆趕路。

  快到張家溝時，凌初瑤遠(yuǎn)遠(yuǎn)看見村口那棵老槐樹下，站著個瘦小的身影。

  是母親林婉娘。

  她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薄夾襖，袖口打著補丁，正伸長脖子往這邊張望。風(fēng)吹亂了她的頭發(fā)，她卻顧不上攏，只是焦急地搓著手。

  板車走近了，林婉娘看清車上的人，眼睛一亮，小跑著迎上來。

  “初瑤！你怎么來了？這大冷天的……”

  凌初瑤跳下車，握住母親冰涼的手:“娘，您怎么在這兒站著？多冷啊?！?br />
  “我……我在家也沒事，出來看看。”林婉娘眼神躲閃了一下。

  凌初瑤心里明白。母親是聽說她今天回村了，又想著天冷，怕她路上凍著，才到村口來等。又怕直接去冷家村不合適，只能在這兒干等。

  這種小心翼翼的關(guān)心，讓她心里一酸。

  “走，回家說?！绷璩醅幫熳∧赣H的胳膊，對短工道，“勞煩跟著進(jìn)村?！?br />
  板車駛進(jìn)張家溝。村里比冷家村更窮些，土坯房多，瓦房少。路上幾個村民看見這滿滿一車東西，都好奇地張望。

  “喲，婉娘，這是你家閨女回來了？”

  “帶這么多東西啊，真是孝順！”

  林婉娘有些局促地點頭應(yīng)付，手卻緊緊握著女兒的手。

  到了張家小院。院子不大，但收拾得整齊。三間土坯房是新修過的，墻皮抹得平整，窗戶也換了新的窗紙。

  聽到動靜，張鐵柱從屋里出來。這個憨厚的漢子圍著舊圍裙，手上還沾著木屑——他農(nóng)閑時會做些木工活補貼家用。

  “初瑤來了？”他有些驚訝，連忙在圍裙上擦手，“快進(jìn)屋，外頭冷！”

  屋里比外頭暖和些，但也好不到哪兒去?？粺貌煌?，只有灶膛里還有些余火。家什簡陋，卻擦得干凈。

  凌初瑤一眼就看見炕上那床薄被，被面補了好幾處，棉花都硬結(jié)了。母親身上那件夾襖，明顯不抗風(fēng)。

  “鐵柱叔，娘，我?guī)Я它c東西來?！彼疽舛坦ぐ褨|西搬進(jìn)來。

  兩匹厚棉布、一大袋棉花、兩筐木炭、米面臘肉……東西一件件搬進(jìn)屋，原本空蕩的屋子頓時顯得擁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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