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個死人
皇宮大內(nèi),迎著朝陽,朝臣陸陸續(xù)續(xù)匯集于大殿上。
少年皇帝身著玄黑金龍朝服,高坐于龍椅,可滿朝文武都心知肚明,真正說了算的,其實是他旁邊那位一手遮天的攝政王。
下朝后,皇帝與攝政王作伴,先后自大殿出來。
皇帝藺珩面目清俊,儀態(tài)端方,一身貴氣,是皇室精心培育出來的繼承人,只不過畢竟年少,身形頎長卻清瘦,與旁邊穩(wěn)重成熟的藺洵比起來,不論樣貌還是氣度都遜色幾分。
藺珩先開口,提到,“皇叔今日看著臉色不太好,可是身體不適,需不需朕叫太醫(yī)過來瞧瞧?”
藺洵擺手,“不必,只是昨夜看折子看得晚些?!?br />
藺珩面帶笑意,關(guān)切說道:“皇叔切勿過度操勞,今日定要好生歇息,明日中元節(jié)的祭祀大典,還需皇叔親自主持?!?br />
藺洵心下想著,看來要睡個好覺,今日只能住在皇宮里。
兩人說著明日祭祖大典事宜,突而,一名太監(jiān)急匆匆跑來稟報,“太皇太后傳喚攝政王?!?br />
藺洵回答,“本王這就過去。”
皇帝還好奇,“朕聽說,鎮(zhèn)國公夫人今日一早去求見皇祖母,說是要討說法,也不知所為何事?!?br />
藺洵自然心知肚明。
前日他帶走慕笙笙之后,宣武侯府敢怒不敢言,鎮(zhèn)國公昨日就曾親自出面找藺洵要人,哪知藺洵不但不給,反而將鎮(zhèn)國公羞辱了一番,說他兒子死不足惜,氣得鎮(zhèn)國公差點當(dāng)場昏厥。
沒想到,今日他們竟是告到太皇太后那里,便是知道,以藺洵如今的權(quán)力地位,這世上唯有太皇太后能鎮(zhèn)得住他。
藺洵輾轉(zhuǎn)去了坤和宮面見太皇太后,皇帝抱著看熱鬧的心理,也跟了過去。
進(jìn)去大殿,就見頭發(fā)花白、華貴至極的婦人面色凝重,高坐大殿之上,正是藺洵的生母——太皇太后秦氏。
藺洵和先帝藺澤,都是眼前這位太皇太后秦氏所生,年紀(jì)相差七歲。
先帝藺澤是嫡長子,一出生便被立為太子,名正言順,眾望所歸。
可七年后,藺洵出生之時,卻天現(xiàn)異象,金光萬丈,算命的說藺洵是紫微星降世,天生的帝王命格,今后必能成就千古一帝。
太皇太后聽后覺得很是恐慌,害怕藺洵長大后會爭奪藺澤的皇位,到時候手足相殘,釀成悲劇。
所以藺洵一出生,便被送去給了靜嬪撫養(yǎng),靜嬪不能生育,又不得皇帝寵愛,還時常遭到皇后和嬪妃的打壓磋磨,活脫脫就是個怨婦,在外頭受了氣,回去便折磨毆打藺洵,將氣都撒在孩子頭上。
藺洵雖出身尊貴,聰慧過人,卻自幼遭到靜嬪非人虐待,十歲時,他忍無可忍,在被施暴時還了手,靜嬪被推倒撞在燭臺上,當(dāng)場斃命。
這事雖是意外誤殺,可帝后勢要嚴(yán)懲,藺洵因此被貶為庶人,送去了邊境軍營里自生自滅。
可能是藺洵命大,他不但沒死,反而憑借著一雙手一把刀,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踩著尸山血海,漸漸磨煉得武藝高強(qiáng),驍勇善戰(zhàn),十七歲就立下汗馬功勞,成為名震一方的戰(zhàn)神。
后來惠帝病逝,先帝藺澤登基,迫于各方壓力,不得不藺洵封為晉王,卻也只令他鎮(zhèn)守邊關(guān),抵御外敵,無詔不得回京。
直到五年前,才坐了兩年皇帝的藺澤突然暴斃,年僅十一歲的太子藺珩登基,秦王藺瀟為了皇位,舉旗造反。
朝局動蕩,內(nèi)憂外患,群虎環(huán)伺,北有匈奴未滅,虎視眈眈,南有藩王叛亂,另立門戶,朝堂上也是貌合神離,紛爭不斷。
太皇太后束手無策,這才將藺洵召回京城,封為攝政王,將這千瘡百孔的爛攤子交到他手上。
這五年,藺洵以一己之力,穩(wěn)住朝綱,震懾外敵,才剛剛穩(wěn)住局面,百姓也才過上幾天太平日子。
因為以前的事,太皇太后與藺洵的關(guān)系一直不好,不過,畢竟是藺洵的生母,面子功夫還是要做足的,他可不想留下不孝之名,受人詬病。
一進(jìn)殿,藺洵便恭敬拜見,“母后萬福?!?br />
太皇太后開門見山,沒好氣的質(zhì)問,“攝政王,聽說你截了鎮(zhèn)國公府的親?你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可是要氣得你父皇掀棺材板出來才能教訓(xùn)你!”
這天下,恐怕敢這么訓(xùn)斥藺洵的,也只有太皇太后一人。
藺洵卻是鎮(zhèn)定自如,“母后所說為何,兒臣不知?!?br />
一旁的鎮(zhèn)國公夫人崔氏正假惺惺抹著眼淚,“宣武侯之女與我二兒大婚之日,攝政王將臣婦那未過門的兒媳給劫持走了,這事眾所周知,還望殿下趕緊把人交出來,我們還要趕著完婚?!?br />
藺洵不屑冷哼,“傅二一個死人,如何娶妻?”
崔氏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她解釋道:“我兒已故不假,可那慕姑娘身患絕癥,也活不了幾日了,我們兩家原就訂好了要配冥婚,讓二人泉下有個伴,也好讓慕姑娘進(jìn)我傅家的祠堂……”
大禹沒有嚴(yán)令禁止配冥婚,可就算配冥婚也是兩個死人,哪有一個活人一個死人的道理?就算是一死一活,也得人家心甘情愿吧?慕笙笙明顯就不情愿!
崔氏好似知道藺洵會說什么,趕緊又拿出一張婚契,“這婚事乃是宣武侯親自訂的,這是婚書,不過宣武侯實在趕不及回來,我兒又急著下葬,我們才得把婚事先辦了……攝政王放心,我兒雖去,慕姑娘還在世一日,臣婦必定讓人好生伺候著,讓她安度余日?!?br />
“……”
這話,藺洵怎么越聽越不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