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冰屑，刮過蕭景珩染血的下頜。

  他半跪……玄色衣袍破碎。

  沈薇薇那句“談?wù)剹l件”，像一根冰錐，不僅刺穿了他的威嚴，更狠狠扎進了他驕傲的核心。

  他緩緩抬起頭，抹去唇邊的血……

  震驚，暴怒，殺意，以及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絕對力量碾壓后產(chǎn)生的……悸動。

  “條件？”他的笑聲破碎，帶著血腥，“就憑你這……不知從何處借來的力？”

  他站起身，體內(nèi)那被強行打散的“赤魘”與祭壇癸水之力殘留的侵蝕讓他身形一晃，最終還是單膝撐地，唯有那雙眼，依舊如困獸，死死鎖住祭壇上那個……脫胎換骨的女子。

  沈薇薇感受體內(nèi)那冰冷而強大的力……這力不屬于她，至少不完全屬于，它來自祭壇，來自那聲嘆息的主人。

  但這不妨礙她此刻利用它。

  她一步步走下祭壇，幽藍的光，在她腳下蔓延，凍結(jié)沿途的瓦礫。

  她停在蕭景珩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居高臨下，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毫無情緒。

  “不是借，”她糾正他，聲音平靜，卻帶著祭壇威壓的余韻，“是它選擇了我?！?br />
  她抬起手，指尖一縷混沌灰色的氣流纏繞，其中夾雜著絲絲幽藍的癸水精粹。

  “王爺體內(nèi)的‘赤魘’，源于上古魔影，暴戾蝕魂，至陽功法與寒潭壓制，不過是揚湯止沸，甚至……因其陽剛，反成其資糧。”

  她說著從祭壇烙印中獲取的信息，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蕭景珩心上。

  “而我，”她指尖那縷氣流輕輕躍動，“能真正中和它，煉化它。不是作為被焚燒的‘容器’，而是作為……執(zhí)掌水火，重定乾坤的‘爐鼎’?！?br />
  她刻意加重了“爐鼎”二字，帶著冰冷的嘲諷。

  蕭景珩瞳孔驟縮。她知道的遠比他想象的更多！不僅僅是煉化方法，甚至觸及了“赤魘”的本質(zhì)！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青樓女子……甚至不是一個偶得奇遇之人能知曉的！

  這祭壇……究竟賦予了她什么？！

  “你想如何？”他壓下翻騰的氣血，不再起身，而是以一種近乎平等的、談判的姿態(tài)問道。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迫與人“談條件”。

  沈薇薇看著他眼中那無法掩飾的迫切與忌憚，知道自己抓住了他的命脈。

  “第一，”她伸出食指，“解除對我的一切監(jiān)視、軟禁。我要自由出入王府的權(quán)限?！?br />
  蕭景珩眼中一冷：“不可能?！?br />
  “那就免談?！鄙蜣鞭弊鲃萦撸苌碛乃{光……再次隱隱流動。

  “……可以?！笔捑扮駨难揽p里擠出兩個字。

  與徹底解決“赤魘”相比，這點自由，他可以給。

  “第二，”沈薇薇伸出第二根手指，“我需要資源。所有關(guān)于上古遺跡、文字陣法、五行本源……尤其是‘癸水’與‘混沌’相關(guān)的典籍、器物、情報，王府庫藏，任我取用?！?br />
  這一次，蕭景珩沉默了片刻。這觸及了他掌控的核心。“可以，但需經(jīng)玄青子核查，不可外泄?！?br />
  “第三，”沈薇薇盯著他的眼，說出了最關(guān)鍵的一條，“煉化‘赤魘’期間，你我……合作。非主仆，非從屬。我需要知道你所知的、關(guān)于‘赤魘’和你當年如何沾染上它的一切。不得隱瞞，不得誤導?！?br />
  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不僅要擺脫控制，更要反過來，從他這里挖出所有秘密！

  只有了解全部真相，她才能在這局面中，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生路！

  蕭景珩猛地抬頭，眼中赤光大盛，殺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沈薇薇，你不要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沈薇薇輕笑一聲，指尖那縷混沌氣流倏地射出，并非攻向他，而是射向他身旁一塊半人高的大石！

  無聲無息，那大石被灰色氣流纏繞，一半化為齏粉，另一半則凝成堅冰，然后在微風中悄然碎裂！

  “王爺，”她收回力量，冰藍色的眸子冷冽如刀，“現(xiàn)在，是我在給你選擇?！?br />
  蕭景珩看著那化為冰粉的大石，感受那力量中蘊含的、遠超他理解的調(diào)和與毀滅的特性。

  許久，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深沉、壓抑的墨色。

  “……好?！?br />
  他答應(yīng)了。

  為了擺脫這糾纏他多年、幾乎將他拖入深淵的“赤魘”，他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價——承認一個“爐鼎”的平等地位，交出了部分掌控權(quán)。

  沈薇薇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卻不敢有絲毫放松。

  這暫時的“合作”建立在脆弱的力量平衡之上。

  一旦蕭景珩恢復，或者找到其他方法，這平衡，隨時可能被打破。

  但她終究，為自己撕開了一條裂縫。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轉(zhuǎn)身望向祭壇深處……那幽暗的入口。

  “鑰匙……”

  “這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