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調(diào)和陰陽的熔爐
“釜底抽薪”四個(gè)字,像一道冰錐,刺入翻騰的風(fēng)暴中心。
蕭景珩抱住頭顱的動(dòng)作為之一僵……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那雙被赤魘染紅的眸子,穿過狂亂的能量亂流,死死釘在沈薇薇臉上。
那里面,瘋狂與理智如同兩條大蟒,正在做最慘烈的廝殺。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血塊。
癱軟在門邊的老道也猛地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向沈薇薇。
沈薇薇強(qiáng)忍著五臟六腑被能量余波震蕩的劇痛,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絲,扶著墻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她知道自己是在懸崖邊走鋼絲,一句話說錯(cuò),就是萬劫不復(fù)。
但她沒有退路。
她抬起手,不是指向蕭景珩,而是指向地上那本攤開的冊(cè)子,聲音因虛弱而發(fā)顫,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清晰:
“那上面寫……引‘離火’,需‘容器’心甘情愿,引火燒身……十不存一……”
她喘息著,目光迎上蕭景珩那雙混亂暴戾的眸子。
“但若……‘容器’不愿引火,反而以自身為引,導(dǎo)‘癸水’之力入體?那么……”
老道聞言,失聲驚呼:“不可!離火之體屬至陽,強(qiáng)行引入至陰癸水,陰陽沖撞,無異于自爆!頃刻間便會(huì)……”
“便會(huì)如何?”沈薇薇猛地打斷他,“便會(huì)‘焚滅’?和那柳依依一樣的下場(chǎng),對(duì)嗎?”
她近乎慘烈的一笑:“反正都是死,被‘赤魘’燒死,和被‘癸水’撐爆,有區(qū)別嗎?”
蕭景珩周身的赤紅之氣……再次劇烈翻騰起來,他眼中的瘋狂被這句話觸動(dòng),理智艱難地占據(jù)了一絲上風(fēng)。
他死死盯著沈薇薇,像是要將她從里到外徹底看穿。
“你……想怎么做?”他聲音低沉,壓抑著無盡的痛苦與懷疑。
沈薇薇知道,最關(guān)鍵的時(shí)刻到了。
她所有的籌碼,都?jí)涸谶@接下來的話上。
她緩緩抬起那只握著癸字玉牌的手……
“陸昭找來的癸水精粹,至陰至寒,能與‘赤魘’相克。但他方法錯(cuò)了,他想用外力強(qiáng)行鎮(zhèn)壓,甚至操控,所以失敗了?!?br />
她的目光掃過蕭景珩手背上那焦黑的、依舊在與赤魘糾纏的痕跡。
“但如果……由我這具‘離火之體’作為橋梁?!……”
“離火之體,并非只能承載‘赤魘’!”她,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它既然是至陽至純之體,或許……也能成為調(diào)和陰陽的‘熔爐’!”
“我不引‘赤魘’入體焚燒自己,我引‘癸水’之力入體!以我這‘離火’為柴,以‘癸水’為薪,在你的體外……不!就在我這‘熔爐’之內(nèi),將‘赤魘’一點(diǎn)點(diǎn)……逼出來!煉化掉!”
這個(gè)想法太過驚世駭俗,連那見多識(shí)廣的老道都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以身為爐,調(diào)和陰陽,反煉赤魘?這……這聞所未聞!簡直是……異想天開!稍有不慎,你立刻就會(huì)……”
“就會(huì)死無全尸?!鄙蜣鞭碧嫠f完,她看著蕭景珩,眼中亮得驚人,那是一種將生死置之度外后,反而獲得的奇異平靜,“但這是唯一可能不用犧牲‘容器’,也能解決‘赤魘’的方法,不是嗎?”
她向前一步,盡管腳步虛浮,背脊卻挺得筆直。
“王爺,您敢賭嗎?”
“賭我這具‘容器’,不僅能裝下您的‘赤魘’……”
“還能……把它徹底煉了!”
書房內(nèi),陷入死寂。
只有蕭景珩粗重痛苦的喘息,和那依舊在隱隱躁動(dòng)的赤魘之氣。
他看著沈薇薇,看著這個(gè)小臉蒼白、嘴角帶血、卻眼中灼亮如星辰的女子。
她提出的方法,荒誕,危險(xiǎn),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等同于自殺。
但這卻是第一次,有人不是想著如何利用“離火之體”作為犧牲品來緩解他的痛苦,而是提出了一條……可能共存,甚至可能徹底解決問題的……險(xiǎn)路。
他眼底翻涌的赤紅,與深沉的墨色交戰(zhàn)。
許久,許久。
他周身的狂暴之氣,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極其緩慢地,向內(nèi)收斂。
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逐漸減弱。
他抬起那只沒有受傷的手,用手背擦去唇邊不知何時(shí)溢出、帶著暗紅光的血。
然后,他看向沈薇薇,那雙眸子里的紅光尚未完全褪去,卻多了一絲深不見底的、復(fù)雜的探究。
“好?!?br />
一個(gè)字,清晰地從他口中吐出。
帶著未散的暴戾,在絕境中抓住浮木……
“本王……陪你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