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會是哪一種？”

  冰冷的殺意混著灼熱的氣息，燙在沈薇薇的耳廓，激得她每一根汗毛都倒豎起來。袖中那枚被他捏住的耳墜，仿佛成了連通死亡的門鈴，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按響她的喪鐘。

  借她的手傳遞消息？還是借他的刀殺人滅口？

  無論哪一種，她都身處絕境。

  恐懼像冰水澆頭，卻在極致的寒冷中，逼出了一絲孤注一擲的清醒。她不能順著他的思路走，那只會被他玩弄于股掌，最終淪為棄子。

  沈薇薇猛地抬起頭，第一次，毫無畏懼地迎上蕭景珩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夕陽的殘光在她眼中點(diǎn)燃了兩簇小小的、決絕的火苗。

  “民女以為，”她的聲音因緊張而微啞，卻異常清晰，甚至帶著一絲豁出去的尖銳，“是第三種！”

  蕭景珩捏著耳墜的指尖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被更濃厚的興味取代。他微微瞇起眼：“哦？”

  “有人想用這枚耳墜，同時(shí)試探王爺……與民女！”沈薇薇語速加快，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幾乎要破膛而出，“他想知道，王爺是否在意柳依依之死與王府的關(guān)聯(lián)！更想知道，民女這個(gè)意外出現(xiàn)的‘變數(shù)’，在王爺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是想看看王爺是會替民女主持公道，還是會……順手將民女這個(gè)麻煩清理掉！”

  她一口氣說完，胸口劇烈起伏，緊緊盯著蕭景珩臉上每一絲細(xì)微的變化。

  寂靜。

  觀景閣上只有晚風(fēng)呼嘯而過的聲音。

  蕭景珩看著她，看著她蒼白臉上那雙因激動(dòng)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著她微微顫抖卻挺得筆直的脊背。半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不是平日那種冰冷嘲諷的笑，而是真正帶著幾分愉悅的笑聲，在暮色中蕩開，卻比怒意更令人膽寒。

  “好，很好?！彼砷_捏著耳墜的手，那枚青銅耳墜“?！币宦暣囗?，落在鋪著木板的閣樓地面上，滾了幾圈，停在角落。“膽子不小。”

  他抬手，冰涼的指尖這次沒有捏她的下巴，而是輕輕拂過她因激動(dòng)而泛紅的臉頰，動(dòng)作帶著一種近乎贊賞的殘忍。

  “你猜對了?！彼Z氣平淡，卻擲地有聲，“這王府里，確實(shí)有只老鼠，不僅爪子伸得長，心思也夠毒?！?br />
  他承認(rèn)了！他果然早就知道！

  “那王爺……”沈薇薇喉嚨發(fā)干。

  “本王留著他，自然有本王的道理?！笔捑扮翊驍嗨栈厥?，負(fù)在身后，重新望向遠(yuǎn)處沉入地平線的最后一縷光，“不過現(xiàn)在，他既然把主意打到了本王的新‘眼睛’上……”

  他側(cè)過頭，余光掃過沈薇薇，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嗜血的弧度。

  “那這雙眼睛看到的第一份‘大禮’，就該回敬給他。”

  他話音落下，不再多看沈薇薇一眼，轉(zhuǎn)身，玄色衣袍在漸濃的暮色中劃開一道利落的弧線，步下觀景閣。

  沈薇薇獨(dú)自站在原地，晚風(fēng)吹得她遍體生涼，后背卻已被冷汗浸透。

  她賭贏了。

  用一場近乎瘋狂的豪賭，暫時(shí)贏得了在這修羅身邊喘息的機(jī)會，甚至……借到了他的勢。

  她緩緩蹲下身，撿起那枚滾落在地的青銅耳墜。冰冷的金屬觸感，此刻卻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滾燙。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再僅僅是被迫卷入的“眼睛”，她主動(dòng)踏入了這場權(quán)力的棋局，成了蕭景珩手中一枚……或許有點(diǎn)特別的棋子。

  而那只藏在暗處的“老鼠”，和她這個(gè)被推至明處的“餌”，真正的較量，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

  她握緊耳墜，看向蕭景珩消失的樓梯方向，眼中最后一絲慌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冷靜。

  既然退無可退，那便……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