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錯誤的方向
那夜之后,王府表面依舊風平浪靜。
沈薇薇再沒見到那個小太監(jiān),也沒聽到任何關(guān)于“失足落井”或“突發(fā)惡疾”的仆役消息。
蕭景珩也再次消失,將她獨自晾在這令人窒息的“優(yōu)待”里。
那塊藏藍色的碎布,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無聲息,未曾激起半點漣漪。
沈薇薇卻不敢有絲毫放松。她知道,平靜之下,暗流只會更加洶涌。蕭景珩在等,等她自己做出選擇,等那幕后之人按捺不住。
原劇情里,關(guān)于“美人壺”案的幕后真兇提及甚少。
具體是誰,用了什么手段,話本并未明寫。
她現(xiàn)在被困靖王府,信息來源被切斷,如同盲人摸象。
唯一能利用的,只有她這雙被蕭景珩“欽點”的“眼睛”,以及她那半真半假的“預知”能力。
又過了幾日,一場秋雨過后,天氣驟然轉(zhuǎn)涼。
王府里開始籌備過冬的用物,各房各院領(lǐng)取炭火、棉被等物,人來人往,倒是比平日多了幾分忙亂。
沈薇薇也領(lǐng)到了份例,上好的銀霜炭,厚實的新棉被。
負責發(fā)放物資的,換了一個面生的管事,姓錢,圓臉帶笑,看著一團和氣,辦事卻利索得很。
就在錢管事指揮著雜役將東西送入沈薇薇房中時,她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這炭火瞧著真好,比往年我們在……在外頭用的,好上不知多少?!?br />
她刻意省略了“青樓”二字。
錢管事笑容可掬,順著話頭道:“姑娘說笑了,咱們王府用的,自然都是頂好的。這銀霜炭還是王爺特意吩咐下來,說今年天冷得早,各房都要足量供應,尤其是客院,萬萬不能怠慢?!?br />
“王爺費心了?!鄙蜣鞭贝瓜卵劢?,手指輕輕拂過那光滑的緞面棉被,隨口一問,“說起來,前些日子那位著藏藍衣服的管事……好像沒再見到了?”
她問得輕描淡寫,心臟卻微微懸起。這是在試探,試探那兇犯管事在府中的人脈,試探錢管事的反應。
錢管事臉上的笑,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雖然很快恢復自然,但那雙總是瞇著的眼里,飛快地掠過了一絲警惕。他打了個哈哈:“哦,您說張管事?他……他家里老母病重,告假回鄉(xiāng)去了。這府里人事變動也是常有的?!?br />
告假回鄉(xiāng)?好一個滴水不漏的說法。
沈薇薇點點頭,不再追問,轉(zhuǎn)而夸贊起棉被的柔軟。
錢管事又客套了幾句,便帶著人匆匆離開了。
他走后,沈薇薇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指尖冰涼。
錢管事那一瞬的警惕,沒能逃過她的眼。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至少,他對“張管事”的消失并非一無所知,甚至可能……心有忌憚。
這王府里,盤根錯節(jié),那幕后之人的手,恐怕伸得比想象中更長。
她這番試探,看似無功而返,但至少確認了一點——水,依舊很深。
又過了兩日,傍晚時分,天空飄起了細密的雨絲。
一名小丫鬟提著食盒送來晚膳,擺好飯菜后,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磨磨蹭蹭地收拾著桌案。
沈薇薇認出她是平日里伺候洗漱的丫鬟之一,名叫小環(huán),性子有些怯懦。
“還有事?”沈薇薇問。
小環(huán)飛快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迅速低下頭:“姑娘……奴婢、奴婢方才去大廚房取飯,聽……聽錢管事和采買上的李公公閑聊,說、說……”
“說什么?”沈薇薇放下筷子,看著她。
“說張管事……就是之前那個,根本沒什么老母病重!他、他是卷了府里的銀子,跟……跟外面一個戲班的臺柱子跑了!”
沈薇薇眸光一凝。戲班子?
小環(huán)繼續(xù)道:“還說……那戲班子前幾日就已經(jīng)離京,往南邊去了,走的水路,追都追不上了……”
說完這些,小環(huán)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臉色發(fā)白,匆匆行了個禮就退了出去,像是多待一刻都會惹上麻煩。
房間里只剩下沈薇薇一人,對著滿桌逐漸失溫的菜肴。
卷款潛逃?跟戲班臺柱子私奔?
這說辭,比“老母病重”更加荒唐,卻也更加……符合一個“結(jié)案”后,用來掩蓋真相、平息議論的“合理”解釋。
是誰放出的風聲?錢管事?還是他背后的人?
目的是什么?徹底將“張管事”此人定性為道德敗壞的逃奴,切斷一切可能追查到他真實身份和背后指使的線索?
而且,特意強調(diào)“戲班子”、“離京”、“水路”……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在……引導著什么。
沈薇薇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連綿的雨絲。
冰涼的雨氣透過窗縫滲進來,讓她打了個寒噤。
蕭景珩知道這些流言嗎?他肯定知道。那他為何不加阻止?是順勢而為,還是……也在利用這流言?
她這個“眼睛”,看到了新的東西。有人在她眼前,撒下了一張網(wǎng),將某些痕跡徹底抹去,或者,將她引向某個錯誤的方向。
而她,該不該把看到的這一切,告訴那雙在暗處,始終注視著她的……真正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