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守護的決心
祁硯之的目光隨著韓爽纖指的指引,落在那堆積如山的物資上。成捆的優(yōu)質稻谷散發(fā)著新谷特有的清香,每一捆都用防潮油紙仔細包裹,碼放得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肉干被切成均勻的條狀,用竹篾串成串,油光泛著琥珀色的光澤;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貼著藥王谷標記的箱子——尋常補給里不過三五瓶的極品金瘡藥,在這里卻整箱整箱地堆放,解毒丹的瓷瓶更是堆成了小山,瓶身上的朱砂標簽鮮艷如血。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佩劍的劍柄纏繩,繩結已經被揉得松散。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畫面:去年冬月北境那場百年不遇的暴風雪,祁家軍被困在黑松嶺三日,軍報里寫著存糧僅余三日,可最終將士們卻撐到了第七日,等來了后續(xù)補給;前鋒營遭遇伏擊那次,傷亡過半,隨軍醫(yī)官捧著藥箱說金瘡藥只夠重傷員用半日,可最后連輕傷的士卒都得到了最好的救治;還有今年春日瘟疫,藥王谷緊急調撥的解毒散比往年多了整整三倍......
你......你是說......祁硯之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難以置信的沙啞。他猛地轉頭看向韓爽,瞳孔緊縮,眼底翻涌著震驚、恍然,還有洶涌澎湃的感激與后怕,那些多出來的糧草,那些救命的藥材......都是從這里......
韓爽輕輕點頭,發(fā)絲垂落在肩頭,隨著她點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她的眼神清澈而坦然,像是只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嗯。我知道北境艱難,祁家軍保家衛(wèi)國,我不能親上戰(zhàn)場,只能盡這點綿薄之力。 她指向那堆成小山的解毒丹,這里的東西,都是取之不盡的,再混入正常補給里送出去的??臻g里的稻谷,一個月就能成熟一批;肉干是用靈獸肉風干制成,比尋常肉干耐存十倍。
但這對于祁硯之,對于整個祁家軍而言,絕不微不足道!那是多少將士得以飽腹的糧食,是多少傷兵得以活命的良藥!他想起暴風雪夜,自己站在營帳外看著士兵們啃著半硬的馕餅,卻比往年多吃了兩天的奇跡;想起前鋒營那片橫七豎八的尸體旁,幸存的士兵哭著說大夫給了仙丹;想起父親總納悶為何祁家軍的補給總是恰到好處......
巨大的沖擊讓祁硯之半晌無言。他再次環(huán)顧這個神奇的空間——藥田里,一株株藥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葉片上的露珠折射著靈泉的光芒;靈泉邊的巖石上,放著一本皮質封面的筆記,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三月十五,成熟稻谷三百斤五月初八,制解毒丹五百粒;角落里,甚至堆放著幾套他從未見過的輕甲,甲片上隱約可見藥王谷的暗紋,卻比尋常鎧甲輕便三分。還有,最重要的,武器庫有好多他沒見過的武器。
這一切,遠遠超出了一個藏身之處的范疇,這是一個足以改變局勢的戰(zhàn)略寶庫!而韓爽,竟然一直默默承擔著如此巨大的秘密和風險,只為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震撼過后,是如同潮水般涌來的擔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的存在,一旦泄露出去,會引來怎樣瘋狂的覬覦和災難?他幾乎不敢細想——朝堂上那些盯著祁家軍兵權的政敵,江湖里垂涎靈藥的邪修,北狄聞風而動的探子,甚至藥王谷內部......任何一個勢力得知此事,都絕不會放過韓爽。
當韓爽心念一動,兩人重新回到驛站那間簡陋的客房時,油燈的火苗似乎才剛剛搖曳了一下,仿佛他們只是失神了一瞬。但祁硯之掌心似乎還殘留著靈域黑土的濕潤觸感,鼻腔里還縈繞著那獨特的草木靈香。他背對著韓爽站立,肩背的線條依舊挺拔如松,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窗外北風呼嘯,卷著沙礫拍打窗紙,更襯得屋內死寂。
良久,他才緩緩轉過身,目光沉靜如深不見底的寒潭,卻又仿佛蘊藏著驚濤駭浪。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牢牢鎖在韓爽臉上,連睫毛的顫動都清晰可見。
爽兒,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每個字都像是從胸腔里擠壓出來,這個秘密,從今往后,絕不能再對第別人提起。 他上前一步,雙手握住韓爽的肩膀,力道有些緊,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眼神銳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包括柳長老、嚴長老、蘇長老,甚至......甚至是你最信任的青鸞和小翠,都絕不能說!
他的語氣幾乎是命令式的,帶著戰(zhàn)場上歷經生死淬煉出的不容置疑的決斷:人心難測,這世間能絕對信任的人太少。這個秘密,比你我能想象的任何財富、任何權力都更誘人,也更危險。 他想起朝堂上那些因一句讒言就滿門抄斬的忠臣,江湖里為爭奪靈藥反目成仇的門派,北狄為獲取情報不擇手段的狠辣......任何一個勢力得知此事,都絕不會放過韓爽,它一旦泄露,帶給你的將是永無寧日的追殺和災難。那些人會掘地三尺,會用你最在乎的人威脅你,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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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爽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甚至是一絲恐懼,心中動容。她認真地點點頭,發(fā)絲隨著點頭的動作輕輕晃動:我明白。以前是不得已獨自守著,現在......我只告訴了你和家人,師父。 她的信任,毫無保留,像春日里最純凈的溪水。
祁硯之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翻騰的心緒。他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肩頭,那里有一道他熟悉的舊傷疤——去年為救一個跌落山崖的小弟子留下的。語氣緩和了些,卻依舊凝重:我知道你本事大,有自保之力。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抹復雜的、帶著些許釋然的弧度,如今知道你有這樣一方天地作為最后的依仗,我......我確實安心了不少。
這背后,是卸下了一部分沉重心理負擔的松弛。他不必再時時刻刻將她置于自己目光所及之處,不必再為每一個可能出現的危險而心驚膽戰(zhàn),因為他知道,在最壞的情況下,她有一個絕對安全的退路。就像戰(zhàn)場上最鋒利的劍,終于有了最堅固的劍鞘。這對他而言,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慰藉。
但他隨即又正色道:不過,即便如此,你也不可因此大意。空間是底牌,非到萬不得已,絕不可輕易動用。 他指向韓爽的胸口,那里佩戴著一枚藥王谷的玉佩,平日行事,仍需如履薄冰,謹慎為上。若非生死關頭,不可暴露分毫。
我知道輕重。韓爽柔聲應道,反手握住他的一只大手,指尖在他掌心那些粗糲的劍繭上輕輕劃過,像是在撫摸一道道傷痕,告訴你,是讓你安心,不是讓你替我擔驚受怕。我們既然同行,就該彼此信任,共同承擔。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祁硯之感受著她指尖的微涼和話語中的堅定,心中最后一絲緊繃也緩緩松開。他低頭,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