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灘鎮(zhèn)的秋色漸濃，鎮(zhèn)口的老槐樹上已掛滿金黃的葉子。救出礦工后的第七日清晨，韓爽站在臨時搭建的營帳外，望著遠(yuǎn)處官道上零星往來的商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藥王谷的令牌。

  少主，勞工安置點已安排妥當(dāng)。小翠匆匆趕來，手里捧著一卷竹簡，愿意留下的三十七名礦工，都已登記造冊，官府承諾分給他們南坡的荒地。

  韓爽接過竹簡，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記錄，微微頷首：藥材和糧食可還充足？

  管事說再撐半月沒問題。小翠壓低聲音，只是那王侍郎...昨夜又嚷嚷著要見您，說有重要情報相告。

  營帳內(nèi)傳來茶盞輕碰的聲音。祁硯之正與幾名當(dāng)?shù)毓賳T低聲交談，聞言抬眼：讓他再忍忍。他啜了口茶，該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韓爽走進(jìn)營帳時，祁硯之正將一疊銀票推給一位老者。見她進(jìn)來，祁硯之微微一笑，起身相迎：爽兒，安置事宜可還順利？

  一切尚可。韓爽點點頭，目光在祁硯之微微泛紅的眼底停留了一瞬，你昨夜又沒睡好吧？眼下的青影都出來了。

  祁硯之輕笑一聲，掩飾性地端起茶杯：無妨。倒是你，這些日子操勞，也該歇息片刻。

  韓爽搖搖頭，正欲開口，小翠卻突然指著帳外：少主，商隊到了！

  三日后，當(dāng)數(shù)十輛馬車碾過石板路進(jìn)入鎮(zhèn)子時，韓爽站在高處望去，為首的趙鐵鷹趙管事已大步走來，身后跟著的伙計們肩上還沾著北境特有的霜雪。

  少主！少將軍！趙管事抱拳行禮，從懷中取出一本賬冊，按您的吩咐，雪蓮二十株，蟲草十五斤，上等狐裘三十領(lǐng)，都在這了。他壓低聲音，還有...北境線報，說有人一直在打聽商隊動向。

  祁硯之從韓爽身后走出，與趙管事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了。入夜后帶二十人到西郊演武場。

  韓爽注意到祁硯之的披風(fēng)邊緣有些磨損，伸手輕輕拉了拉：夜里涼，別站在風(fēng)口。西郊演武場的事，讓趙管事安排便是，你不必親自去。

  祁硯之愣了一下，隨即失笑：我何時說過要親自去了？倒是你，總是不放心我。他語氣中帶著幾分促狹，卻掩不住眼中的溫柔。

  韓爽耳尖微紅，轉(zhuǎn)身走向趙管事：賬冊給我看看。

  暮色四合時，韓爽與祁硯之在鎮(zhèn)東的別院中攤開地圖。燭火搖曳中，祁硯之的手指劃過幾條蜿蜒的路線：官道看似安全，實則每個驛站都可能有人監(jiān)視。我建議走這條——他指向一條穿過黑松林的小路，雖多繞五十里，但林中有我埋伏的暗哨。

  韓爽凝視地圖良久，突然輕笑：何不虛實并用？她調(diào)轉(zhuǎn)燭臺，在另一條官道旁畫了個叉，讓一隊人馬大張旗鼓走官道，真正的囚犯...她目光與祁硯之相遇，就藏在商隊的鹽車夾層里。

  祁硯之眼中閃過贊賞的光芒：果然與我想到一處去了。他伸手替韓爽攏了攏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只是這般安排，你怕是要辛苦些。

  無妨。韓爽微微一笑，指尖輕輕拂開祁硯之的手，卻并未躲開太遠(yuǎn)，我親自檢查每輛貨車，確保萬無一失。

  次日清晨，整個計劃正式成形。祁硯之的二十名親衛(wèi)換上商隊服飾，與韓家護(hù)衛(wèi)混編時，韓爽特意讓小翠準(zhǔn)備了統(tǒng)一的靛藍(lán)腰帶作為暗記。她親自檢查每輛貨車的夾層，確保那些裝著賬冊的鐵匣被藏在特制的暗格中。

  軟筋散的劑量要精準(zhǔn)。韓爽將一小包藥粉交給負(fù)責(zé)看管人犯的趙管事，每日辰時與申時各服一次，不可過量。她頓了頓，王侍郎若敢鬧事，你們知道該怎么處理。

  祁硯之看著她冷靜安排的模樣，忽然開口：你就不擔(dān)心韓鈞知道你身處險境？

  韓爽手上動作微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整理藥粉：他若在朝堂上為我擔(dān)憂，反倒誤了大事。她抬頭看向祁硯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何況...我們都會平安。

  祁硯之凝視著她的眼睛，忽然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我答應(yīng)你，定會護(hù)你周全。

  韓爽微微一怔，卻沒有抽回手，只是輕聲道：我相信你。

  押解隊伍出發(fā)前夜，那只帶來喜訊的信鴿撲棱棱落在韓爽肩頭。絹書上的字跡因飛快速度而略顯潦草，卻掩不住二字的鋒芒。

  大哥他...韓爽的聲音微微發(fā)顫，手指輕輕撫過那方鮮紅的御印。小翠在一旁紅了眼眶，卻見自家少主突然破涕為笑，像極了當(dāng)時聽說兄長文章被當(dāng)朝學(xué)士稱贊時的模樣。

  祁硯之默默遞上一方繡帕，看著韓爽將喜報仔細(xì)折好收入袖中。月光下，她的睫毛上還掛著細(xì)小的淚珠，嘴角卻已揚起堅定的弧度。

  我要送他一份禮物。韓爽轉(zhuǎn)身時已恢復(fù)平日的利落，不是金銀，是要讓他記得，無論身在何處，都有家人在背后支持。

  市集上，韓爽在一家不起眼的筆墨鋪前駐足良久。當(dāng)她拿起那方玄玉硯時，掌柜的連連稱贊：姑娘好眼力！這硯臺冬不結(jié)冰夏不干墨，最適合...給讀書人用的。韓爽笑著接話，指尖輕叩硯面，那溫潤的觸感讓她想起幼時見過的，兄長案頭那方已磨出包漿的老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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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祁硯之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旁，看著她愛不釋手的樣子，嘴角微揚。

  韓爽抬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硯臺：想送給我哥。他高中狀元，總該有個稱心的硯臺。

  祁硯之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正好，我也有件禮物要送他。他將玉佩遞給韓爽，這是我?guī)煾杆洠f是能保佑學(xué)子文思敏捷。

  韓爽接過玉佩，只見上面雕刻著精美的云紋，中央嵌著一顆溫潤的明珠：這...太貴重了。

  比起你兄長的才華，不算什么。祁硯之溫和地說，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挑選禮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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