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宴席未散的變故
韓家小院的青石板上還殘留著昨日流水席的喜慶痕跡。竹制食盒東倒西歪地堆在墻角,幾片紅色的喜幛隨風(fēng)輕輕擺動,幾個孩童仍在偏院追逐嬉戲,笑聲清脆地回蕩在院落里。廚房里飄出的炊煙還未散盡,混合著燉肉的香氣,為這個秋日的清晨增添了幾分溫暖。
然而,這份寧靜在卯時三刻被徹底打破。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金屬鎧甲碰撞的聲響,打破了小院的慵懶。祁府的親兵翻身下馬時,馬匹還在不停地喘著粗氣,鼻翼噴出的白氣在清晨的空氣中格外明顯。
少將軍!邊關(guān)急報!親兵的聲音因長途奔馳而沙啞,他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信封邊緣已經(jīng)有些磨損,顯然是一路疾馳所致。
祁硯之正在偏廳與韓文柏商討啟程事宜,聞言立即放下茶盞。他接過信件時,指尖微微顫抖——這在他十九年的生命中極為罕見。信紙展開時發(fā)出輕微的脆響,韓鈞注意到祁硯之的瞳孔驟然收縮,那雙總是含著溫和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如鷹隼般銳利。
祁硯之閱信后,面色瞬間沉靜如水,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眸,此刻銳利如鷹隼。他將信紙遞給聞訊趕來的韓鈞,聲音低沉卻異常平穩(wěn):“北狄大軍壓境,邊關(guān)告急。軍令如山,我需即刻返京,聽候調(diào)遣?!北钡矣腥f鐵騎已突破雁門關(guān)外三十里哨卡,祁硯之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兵部令,即刻返京聽調(diào)。
韓鈞接過信紙掃了一眼,臉色頓時煞白。信紙上墨跡未干,隱約可見幾處力透紙背的痕跡,顯示出寫信人的急切。韓爽原本正幫著母親整理行裝,聽到動靜后手中的繡帕無聲落地,上面繡著的并蒂蓮圖案恰好被一只螞蟻爬過。
是夜,韓爽房中的燈亮至深夜。她沒有哭泣,也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動用了她最深藏不露的秘密——那個伴隨她穿越而來的靈泉空間。
空間內(nèi),一汪清澈的泉水泛著淡淡熒光,岸邊生長著好多她精心培育的靈草,在泉水的滋潤下葉片肥厚飽滿。
止血散需要三七、冰片...生肌膏要加入龍涎草...韓爽輕聲自語,手指在虛空中快速劃過,各種藥材便自動飛入她準備好的玉臼中。她的動作嫻熟而精準,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靈泉水倒入藥缽的瞬間,藥材的顏色變得更加鮮亮,散發(fā)出濃郁的藥香。她又特意將最珍貴的靈泉精華濃縮成一小瓶,用銀線纏繞瓶口封存。這瓶藥水足以治愈非尋常刀劍傷勢三次,是她最后的保障。希望用不上...她對著月光喃喃道,將藥瓶小心收進貼身香囊。
次日黎明,天色未明,寒意深重。祁硯之已換上戎裝,玄色鐵甲覆身,褪去了平日的溫文,多了幾分沙場宿將的冷峻與肅殺。韓家眾人皆已起身,聚在院中為他送行。
韓爽將一個沉甸甸的、打理得一絲不茍的包袱遞到他手中,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硯之哥哥,這里面是我連夜準備的傷藥和救急的丸散,綠色的瓶子止血,白色的生肌,紅色的小丸能在危急時吊住一口氣……你都帶上。還有這個,她把昨天裝的一小瓶濃縮靈泉水給他,這個最好,能救命,你留好?!彼鹧?,深深地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里氤氳著水汽,卻倔強地沒有讓淚水落下,“我知道戰(zhàn)場兇險,別的我?guī)筒簧?,只求你……萬事小心,平安歸來?!?br />
祁硯之接過沉甸甸的包袱,看到里面的錦盒里,發(fā)現(xiàn)每個藥瓶都用雙層油紙包裹,外面還細心地纏著防震的棉布條。他抬頭看向韓爽,發(fā)現(xiàn)她通紅的雙眼和咬得發(fā)白的嘴唇,心中一陣刺痛。在眾人注視下緊握了一下她微涼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指骨,卻又在下一刻迅速松開。“等我回來?!彼吐曊f,只有四個字,卻重于千鈞。但掌心的溫度傳遞著無聲的承諾。
韓文柏走上前,這位素來沉穩(wěn)的父親,用力拍了拍祁硯之的肩膀,聲音沙?。骸俺幹?,男兒志在四方,保家衛(wèi)國是本色。我們……等你凱旋!” 千言萬語,化作最樸素的期盼。
李氏塞進干糧的手一直在抖,溫?zé)岬拇讹炆线€留著她指尖的溫度。母親李氏早已淚濕衣襟,她將一早蒸好的、還帶著溫?zé)岬母杉Z塞進祁硯之的行囊,哽咽道:“孩子,刀劍無眼,一定……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京城里,我們會照顧好爽兒,你無需掛念。
祖母王氏被韓愷攙扶著,老太太渾濁的眼中滿是心疼,她顫巍巍地掏出一個小小護身符,塞到祁硯之手里:“這是早年從廟里求來的,菩薩會保佑你平平安安?!?br />
韓鈞走上前,與祁硯之目光交匯,一切盡在不言中。他沉聲道:“硯之兄,家里有我。望你旗開得勝,早日班師!屆時,我與爽兒,在京城為你接風(fēng)洗塵!”
韓愷更是紅著眼圈,梗著脖子道:“妹夫!多殺幾個狄寇!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
馬蹄聲在晨曦中顯得親兵已牽馬等候在外,馬蹄不安地刨著地面。祁硯之翻身上馬,鐵甲在微弱的晨光中泛著冷硬的光澤。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韓爽,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在心里,又對韓家眾人抱拳一禮:“伯父伯母,老夫人,韓兄,爽兒……保重!”
說罷,他猛地一拉韁繩,駿馬長嘶一聲,揚起四蹄,帶著幾名親兵,如同離弦之箭,沖破黎明前的黑暗,朝著京城的方向疾馳而去。塵土揚起,很快模糊了那決絕而堅定的背影。外清晰。祁硯之翻身上馬時,鐵甲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他最后回望韓爽的眼神復(fù)雜難言——那里有戰(zhàn)士的決絕,有未婚夫的眷戀,更有對未來的不確定。
保重。這簡單的兩個字,他是對所有人說的,又似乎只對一人訴說。
當馬隊消失在官道盡頭,韓爽仍保持著伸手的姿勢。晨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亮她眼中的霧氣。家人默默圍攏過來,韓文松悄悄握住了女兒顫抖的手。初升的朝陽將第一縷金光灑在她臉上,映照出她眼中強忍的淚光和那份與年齡不符的堅韌。
與此同時,疾馳中的祁硯之從懷中掏出那瓶靈泉精華。陽光下,瓶中的液體泛著奇異的藍光。他擰開瓶蓋深深嗅了一口,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韓爽的氣息。等我回來。他在心中默念,將藥瓶貼在胸前,狠狠拍馬向京城方向奔去。
官道上的塵土漸漸落定,但韓家小院里的牽掛與等待,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