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奸細
話音未落,一名士兵策馬從隊伍后方疾馳而至,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將一封封著火漆的密信高舉過頭頂,呈給九條:“大人。急報。”
他接過信,拆開火漆,目光快速掃過信紙。
時間凝固了。
幾息之后,“哈哈!哈哈哈!”他爆發(fā)出一陣癲狂大笑,目光從啞口無言化為了不易察覺的得意。
“原來如此?!彼嚾婚_口,聲音陡然拔高,凌厲氣勢已不復(fù)當(dāng)時慌張,他將手中的密信狠狠一揚,“方才接到密報,天領(lǐng)奉行某位大人月前便已上報,其保管的重要軍務(wù)公文遭反叛軍劫獄時遺失。事關(guān)重大,一直秘密追查?!?br />
他手中的馬鞭猛地抬起,直直指向:“而此人,在反叛軍頭目五郎劫獄逃脫當(dāng)晚,被目擊者拍下與其親密接觸的鐵證?!彼砗笠幻勘⒖躺锨?,展開一張畫像——
赫然是夏日祭那晚,我在混亂中為五郎戴上狐貍面具的瞬間。畫面上我的側(cè)臉和五郎的身影清晰無比。
“今日,這份遺失的公文又恰好在她身上尋獲?”他冷笑著,陰惻惻地抬眸,“神里家主,如此巧合,你作何解釋?此女分明是反叛軍安插的奸細。竊取機密,圖謀不軌。鐵證如山。而這些所謂證據(jù),說不定她早就改動,目的就是離間我們。神里家主,恐怕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吧!”
“不是……我……”
我的意識從剛才就已經(jīng)在崩潰邊緣掙扎。
他顛倒黑白的指控像重錘砸在太陽穴上,嗡嗡作響。
我試圖辯解,“我……不認識他……他叫三郎,公文……是回收舊書時……”
“狡辯。證據(jù)確鑿!照片在此!你與反叛軍大將五郎私相授受,已是板上釘釘?shù)蔫F證!”他無情打斷,馬鞭在空中甩出,“拿下。帶回天領(lǐng)奉行,嚴加審訊?!?br />
托馬臉色鐵青,神里綾華握著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
兩名士兵聽從指揮撲上前,鐵鉗般的手抓向我的胳膊。
“好一個處心積慮的反叛軍奸細!利用神里家的善心,意圖攪亂我稻妻政局!其心可誅!”
殺意與污蔑,我卻百口莫辯。
我渾身劇烈地顫抖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冤屈。
左肩的傷口在這激烈的情緒沖擊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fā)黑。
“咳咳……”
就在那冰冷的鐵甲即將觸碰到我皮膚的瞬間——
“且慢?!?br />
神里綾人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嘈雜。
他上前一步,穩(wěn)穩(wěn)地擋在了我的身前,將我完全護在他挺拔身影投下的陰影里。手中依舊拿著那份證據(jù),目光平靜地迎上九條的目光。
“九條大人,”他開口,語調(diào)平和,卻字字清晰,在這劍拔弩張的氛圍下,“她,是我社奉行的合作者,亦是我神里家的客人。她手中這份東西,”他揚了揚那張紙,“究竟是天領(lǐng)奉行遺失的軍務(wù),還是某些人見不得光的罪證,尚需詳查,豈能僅憑一面之詞,便污其為奸細?”
綾人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那些被社奉行護衛(wèi)死死按住的刺客,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更何況,方才這些兇徒行刺滅口之舉,眾目睽睽,證據(jù)確鑿。九條大人不去追查這幕后指使,反急著拿一個重傷的弱女子問罪,于情于理,恐怕都難以服眾吧?”
“唔……”
眼前的一切。九條狂笑的臉、神里綾人的身影、綾華蓄勢待發(fā)的劍、托馬緊繃的脊背。
所有的色彩、聲音、動作,都在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拉扯、扭曲、旋轉(zhuǎn)。
天旋地轉(zhuǎn)。
黑暗四面八方瘋狂地卷來,吞噬掉所有的光線和意識。
最后殘留的感知,是身體徹底失去控制,軟軟向前傾倒的失重感。
沒有預(yù)料中冰冷堅硬的地面撞擊,反而落入了一個帶著清冽松香和淡淡茶韻氣息的懷抱。
那懷抱并不溫暖,甚至帶著一絲初春溪水般的微涼,卻莫名安心穩(wěn)固。
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前,我似乎聽到了一聲來自遙遠天邊的嘆息:
“夠了。交給我吧?!?br />
光怪陸離的碎片在混沌中沉浮。
鹿野院平藏用力的擁抱,他轉(zhuǎn)身時暮色中模糊不清的紅發(fā)背影。
鎮(zhèn)守之森幽暗中妖異的紫色雷光,身后追兵沉重的腳步聲和刀刃出鞘的寒芒。
神里屋敷門前溫暖的燈火,托馬手套的觸感,綾華那道清冽如霜的劍光。
九條那張因狂喜而扭曲的臉,他手中高高揚起的信紙。
還有最后……
嘶……好痛。
左臂,還有肩后靠近脊椎的地方,傳來一陣陣沉悶而頑固的抽痛,像是被燒紅的鐵釬反復(fù)捅刺,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傷口。
喉嚨干得像是被烈日暴曬了三天的沙漠,吞咽時帶著痛楚。
我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漸漸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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