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停下腳步，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手伸進他那件緊貼在身上的花哨外套內(nèi)袋里，一陣摸索。

  嘩啦一聲，一個鼓鼓囊囊，用某種堅韌的防水草葉仔細(xì)縫制的袋子被他掏了出來，重重地拍在柜臺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事成之后——”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帶著點豁出去的豪氣，“這些，全是你的！”

  袋子口沒扎緊，隨著他這一拍，松開了些許。

  幾縷幽藍、深紫、帶著奇異金屬光澤的微光從袋口縫隙里流瀉出來，映亮了他濕漉漉的下巴和我瞪大的眼睛。

  是鬼兜蟲！

  哎，沒想到一斗這家伙，為了忍小姐的生日能做到這種地步。

  不過想來也是，忍小姐是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的。

  他激動地?fù)]舞著雙臂。我下意識地又退了一步，后背幾乎貼到了冰冷的墻壁上。

  我努力回憶了一下在須彌的過往，小心翼翼地說：“呃…我們須彌那邊…好像沒那么復(fù)雜……我生日，就是提納里、賽諾，還有柯萊他們幾個，大家湊了點錢，在寶商街那個最便宜的烤肉攤子吃了頓飯……嗯，賽諾那天難得沒講冷笑話，提納里還破例讓我嘗了一小口他泡的藥茶，柯萊送了我一個盆栽，但很可惜，有一次賽諾為了追趕一個小偷，把那個盆栽丟了出去……就這樣。”

  “就…吃頓飯？！”一斗的眼睛瞪得更圓了，聲音拔高了八度，充滿了難以置信，“烤肉攤子？！茶茶！你……”

  “算了算了。”他擺擺手，“我再想想辦法?！?br />
  我擅長什么？

  擅長在沙漠里為了找口水跑上幾天幾夜，擅長在沙漠遺址里精確找到最沒用的東西，擅長在危機時刻扔下一切東西跑路……

  唯獨不擅長這種需要溫情、創(chuàng)意和人情世故的生日策劃。

  書上也不教這些啊。

  原先虛掩著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三郎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直了身體，毯子整齊地疊放在一邊。

  他安靜地坐在陰影里，那雙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溫和的狗狗眼正看著我們，帶著點局促，似乎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猶豫了一下，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聲音不大，帶著一種獨特的聲線，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苦荼小姐…或許…為忍小姐做一頓她喜歡的大餐？豐盛一點的……在我們…嗯，在我家鄉(xiāng)那邊，重要的日子，家人團聚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也是很溫暖的事情?！?br />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雨聲和一斗的咋呼襯托下，顯得格外清晰。

  一斗猛地轉(zhuǎn)過頭，像是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還有第三個人。

  他上下打量著犬妖，目光里帶著點審視，但很快被新的想法點燃：“大餐？嗯…有點道理！阿忍平時管著荒瀧派的大小事務(wù)，還要操心本大爺，確實辛苦！是該好好犒勞一下她的胃！不過光吃飯好像還不夠隆重…”

  他摸著下巴，又開始在狹小的空間里焦躁地踱步，“還得加點別的！煙花？蛋糕？驚喜？哎呀，本大爺?shù)哪X袋都要炸了！”

  他停下腳步，巨大的拳頭用力砸在自己的掌心，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嚇了我一跳：“決定了！茶茶，明天！明天本大爺再來找你！我再叫上宵宮他們，我們一起商量！必須把阿忍的成人禮辦得漂漂亮亮！就這么定了！”

  他完全不給我任何遲疑的機會，像一陣旋風(fēng)似的轉(zhuǎn)身，拉開那扇門，高大的身影瞬間就沖進了外面連綿的雨幕中，只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和一句被風(fēng)雨模糊的尾音，“明天見！茶茶！還有那個誰！三郎是吧！謝啦！”

  門被重重帶上，隔絕了外面的風(fēng)雨，也帶走了那震耳欲聾的喧囂。

  房間里瞬間恢復(fù)了之前的潮濕和寂靜，只剩下油燈的火苗還在不安地跳動，以及雨水滴落在破碗里的單調(diào)聲響。

  忍小姐的生日啊。阿忍平日里對我也很照顧?？上?，我并沒有什么想法。

  我看著地上那攤水漬，又看看門口，半晌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叫什么事兒啊……”

  感覺自己教令院畢業(yè)以后直接入職各種策劃好了。

  角落里傳來窸窣的聲響。

  “抱歉，苦荼小姐，”他低著頭，聲音依舊溫和，帶著點歉意，“我好像…說了個很普通的建議。”

  我看著他認(rèn)真擦拭的樣子，心里的那點煩躁奇異地消散了一些。

  我也蹲下來，拿起另一塊布幫忙：“一斗他一向都是這樣，想到什么就是什么，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不過…”我頓了頓，看著水漬被一點點吸干，“給阿忍做頓好吃的這個主意，本身挺好的。她確實太辛苦了?！?br />
  他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眼，水藍色的眸子顯得格外溫潤，像兩塊浸在溫水里的水晶。他嘴角似乎向上彎起了一個很細(xì)微的弧度，輕輕“嗯”了一聲。

  等一斗走后，我又轉(zhuǎn)悠到八重堂的前廳，連天的的雨，書都快發(fā)霉了。

  人離變成蕈菇也差不遠(yuǎn)了。

  久岐忍那張總是冷靜自持，偶爾流露出疲憊的臉在腦海里交替閃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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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忍小姐一個難忘的生日？

  稻妻快入夏的雨季，纏綿又惱人。伴隨著發(fā)出沉悶又密集的噼啪聲，我也有意無意把雞毛撣子敲得與之相符合。

  當(dāng)然，這樣的行徑引得荒谷女士頻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