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白兔
秋緹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他的睫毛十分長,直而不翹,十分濃密,像一把小刷子。垂下睫毛的時候,狐貍似的眼睛也下垂,連帶著眼尾,看上去就像一只無害的兔子。
米樂絕不吃他這一套,她先前就是太相信眼前這個少年是個內(nèi)向無害的小白兔,才會摔得那么慘。
“起開。你是覺得我不敢打你嗎?”米樂的語氣更冷了一分。
秋緹沉思了一下,慢吞吞的從米樂的身上爬起來。
米樂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臉上的熱度還沒褪下,卻是已經(jīng)撿起試卷,狠狠的摔在秋緹面前。
“今天寫完。寫不完就不用睡覺了?!?br />
秋緹抬眼看著她。
米樂神情冷漠,雙手抱臂,翹著二郎腿,高傲:“我就在這里盯著你。我有的是時間?!?br />
秋緹拿起筆,更覺得米樂像班主任了。
接下來兩天,秋緹在別墅里,仿佛開了掛一般,寫完了所有的暑假作業(yè)。
他除了上廁所,吃飯,睡覺之外,其余時間都被米樂按頭在書桌前。
這頭剛寫完一張試卷,那頭的米樂就翹著二郎腿,拿起他的試卷批改起來。
按照米樂的要求,選擇題不準錯,填空題只準錯兩道,大題只準錯一個小題。
但是秋緹的基礎似乎差得令人發(fā)指,用米樂這兩天總結(jié)出來的一個詞來形容他,就叫做“草包美人”。
因此,米樂對他的要求一降再降,最后只要求他一張試卷能對十題就算過關。
秋緹自幼在福利院長大,雖然也上著學,但是沒有父母,福利院的院長沒給老師塞過超市卡、購物券,老師也不怎么管他。
他得以上小學,還是因為一直照顧他的院長修女通宵排隊之后,又給門衛(wèi)買了一只烤雞,技術與技巧雙管齊下,這才拿到了讀書的名額。
2002年的時候,外來務工人員想要在本地讀公立的學校簡直比登天還難。秋緹到了讀小學一年級的年紀時,福利院的戶口還沒給他辦下來。
那一年長水鎮(zhèn)特別亂,上面岔子太多,一拖再拖,就拖過了報名時間。秋緹公立小學沒讀上,讀了一個民辦小學,囊中羞澀,環(huán)境差得令人發(fā)指,沒有操場,只有一片樸實無華的水泥地。
當然,師資力量也可想而知。
秋緹到了小學五年級才開始學英文,并且教英文的老師跟教語文的老師雙劍合璧,天人合一,兩顆軟糖捏成了一顆,簡易表達就是——都一個老師教。
這老師是個精忠愛國的良民,對美利堅帝國主義表達了深惡痛絕的批判,教了幾個“abc”之后,就把英語課拿來當語文課教。
等秋緹讀了初中,別人的英文水平已經(jīng)拉開了他一大截。
米樂在給秋緹輔導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這一個嚴重的問題。
攤開秋緹的高考模擬試卷,一共六門功課,滿分七百,只考了兩百分。
兩百分是個什么概念。
米樂手握卷子,良久的沉默了。
難得,她爆了一句粗口。
“我她媽用腳都比你這個兔崽子考得好!”
秋緹毫無求生欲的提醒道:“不要說臟話,免得動了胎氣。”
米樂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眉頭一抽,摁著秋緹的肩膀,又開始逼迫他背英語單詞。
如此兩天之后,南城六中,終于開學了。
學校門口,大量的電瓶車、自行車以及私家車將并不寬敞的馬路堵得水泄不通。
秋緹穿著南城六中的校服走在人群中,并不是很顯眼。
當然,像他這樣穿校服的人也不多。第一天來,一個暑假沒有見面的同學,都紛紛換了形象。
長發(fā)的女孩兒將頭發(fā)剪短,在學校老師的眼皮子底下,打了個擦邊球給自己躺了一個梨花頭。男孩兒則是穿上了新買的球鞋,在這個臭屁無比的年紀,昂首挺胸往學校走。
只恨不得自己的一雙腳長在頭上了。
整整兩個月沒見面,有些人見面了還比較害羞。
秋緹在學校里認識的朋友不多,暫時沒什么人跟他打招呼。
他先去了學校門口的報告欄。
報告欄前面,已經(jīng)擠了不少人。
南城中學每一年都要分一次班,高中三年,就換三批同學。這個分班的標準就是按照每一年的期末考試來分。
全年級一共十二個班,秋緹每年都發(fā)揮的很穩(wěn)定,穩(wěn)定的差。
不是在十一班就是十二班。
十二個班中,包括三個尖子班和兩個藝術班在內(nèi)。尖子班又有兩個理科和一個文科班。兩個藝術班分成美術和傳媒兩個方向,都是文科班。
剩下的不怎么尖子也不怎么有才藝的班級,則都是理科班。
秋緹熟練的從倒數(shù)兩個班級里面尋找自己名字。
還沒找到自己名字,先聽到身邊的女同學驚呼一聲。
“余筱綿!你看她的名字,她怎么會考到十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