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八章
多次沖擊,都在馬匪精準(zhǔn)的騎射和包抄下被擊退,留下滿地狼藉的尸體和哀嚎的傷者。
最近的一次,幾名悍勇的護(hù)衛(wèi)甚至沖到了坎兒井十步之內(nèi),卻被蜂擁而上的馬匪亂刀砍死,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竟然真的滲入了那井口邊緣,觸目驚心。
“啊——!”張釗目睹此景,目眥欲裂,徹底瘋狂。
他一把扯掉破爛的皮甲,露出精壯黝黑、布滿傷疤的上身,狂吼道:“是漢子的,跟老子上,死也要喝上一口水?!?br />
他身后,二十多名弟兄,如同撲火的飛蛾,再次發(fā)起沖鋒。
箭矢呼嘯,不斷有人中箭倒下。
張釗揮舞橫刀,格開數(shù)支利箭,左臂卻仍被一箭射穿,他怒吼一聲,竟生生將箭桿折斷,帶著淌血的胳膊繼續(xù)前沖,二十死士,沖至井口附近時,已不足十人。
而等待他們的,并非水源,而是馬匪殘忍的戲耍。
突厥騎兵并不立刻沖上來砍殺,而是圍著他們繞圈奔馳,用生硬的唐話肆意嘲笑著,不時冷射一箭,或是突然策馬靠近用刀背劈砍,如同貓捉老鼠,要將他們最后的尊嚴(yán)和力氣一點點磨盡。
張釗和殘余的幾人背靠背站著,渾身浴血,喘息如牛,眼神中充滿了不甘的憤怒和瀕死的絕望。
車陣內(nèi),江逸風(fēng)依舊靠坐在車輪旁。外面的慘叫聲、怒吼聲、狂笑聲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他緊閉著眼,試圖將這一切隔絕在外。
手中的酒壺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刺鼻的酒氣混著血腥味,令人作嘔。
死吧,都死吧……死了,就清凈了……或許,我也該……
然而,張釗那絕望而不甘的怒吼,像一根尖刺,猛地扎入他死寂的心湖,激起微瀾。
那個粗豪卻不算討厭的漢子……那個請他喝酒、給他講邊塞故事的退役老卒……
就在一名馬匪獰笑著策馬沖向明顯已是強(qiáng)弩之末的張釗,手中彎刀高高揚起,欲取其性命之際——
江逸風(fēng)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眼底,不再是空洞與麻木,而是一種沉積了數(shù)十載、冰封已久卻驟然迸發(fā)的駭人厲芒。
他沒有絲毫猶豫。
動作快如鬼魅,他猛地起身,一腳踢開身旁的藥箱蓋子,扯出那用舊氈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
撕拉一聲,布帛碎裂。
一張造型古樸、卻透著無盡殺伐之氣的巨大硬弓赫然顯現(xiàn)。
弓身暗沉,筋弦緊繃,同時落出的,還有那柄精鋼打造、血槽深黯的唐橫刀。
他看也不看,反手一刀砍斷了自己那匹老馬的韁繩,翻身上馬——雖是無鞍無蹬的老馬,但此刻在他胯下,卻仿佛有了龍駒的氣勢。
“駕!”
一聲低喝,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車陣內(nèi),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他單騎如電,竟從車陣一處缺口猛地沖了出去,直撲那片殺戮場。
“快回來!”康諾延失聲尖叫。
江逸風(fēng)對身后的驚呼充耳不聞。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瞬間鎖定了那名即將斬殺張釗的馬匪,以及更遠(yuǎn)處那個正在狂笑的馬匪頭領(lǐng)。
弓如滿月!箭似流星!
他根本沒有瞄準(zhǔn)人,他深知自己射箭的準(zhǔn)頭,但他射的是目標(biāo)更大的馬。
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