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傳來細碎腳步聲。

  上官婉兒抱著詩卷躲在竹簾后偷看，卻被蘇小月捉個正著：“小丫頭又偷學漢樂府？”

  婉兒紅著臉嘟囔：“阿娘騙人，明明說《上邪》是寫山河永寂的，可阿耶剛才念‘冬雷震震’時，分明在摸你鬢角?！?br />
  夫妻兩人同時一征，看來，這婉兒對這些男歡女愛之事了解得有些過早了。

  幾日后，上官婉兒在書房整理江逸風放亂的遼東地志，忽然抬頭：“阿耶，高句麗女子及笄后也要綰發(fā)嗎？”

  江逸風聞言筆尖微頓：“問這個做甚？”

  “盧叔伯說，高句麗新納的妾室最愛琉璃簪?！彼伡埬ツ?，眼珠轉(zhuǎn)得狡黠，“若仿造些波斯風格的簪子，是不是更容易送進莫離支府？”

  見阿耶頷首，她又翻開筆記：“還有呢，高句麗貴女每月初九會去寺廟祈福。若是那日‘恰好’有高僧解說簽文，說什么‘兄弟鬩墻，紫星西照’，還有。。。。。?！焙霰唤蒿L輕敲額頭：“鬼靈精，這些手段從哪學來的？”

  婉兒得意地展示手中的《戰(zhàn)國策》：“前日陪阿娘整理書庫，看見阿耶批注的‘間敵篇?！?br />
  江逸風頓時無語，看來，自己以后不能隨便批注了。

  次日清晨，密信抵府時江逸風正在教婉兒調(diào)香。

  蠟丸破開，盧永的字跡潦草：“淵蓋蘇文暴卒，淵男生繼莫離支。然其弟男建掌平壤衛(wèi)戍，男產(chǎn)控糧草。下一步如何做？”

  婉兒見阿耶神色驟凝，乖巧地研墨遞筆。

  江逸風疾書：“伺機離間三兄弟，可散謠言稱男生欲割遼東求唐冊封。”信使離去后，他忽然扯動案頭錦繩——檐角銅鈴急響，不過半炷香時間，把琉璃坊的差事交給了阿史那月的監(jiān)事后，藤源清志又回到侯爺身邊做護衛(wèi)。

  此時，聽到檐角銅鈴響，便飛奔喘著氣而來。

  “備快馬。”儺面轉(zhuǎn)向皇城方向，“我要面圣請旨?！?br />
  紫宸殿內(nèi)藥氣彌漫，夫妻兩人剛看完江逸風讓內(nèi)侍呈上來的奏折。

  李治倚著隱囊咳嗽：“蘇定方熟悉遼東。。。。。?！痹捯粑绰?，武則天忽然擱下朱筆：“李積更善攻城。何況他欲血恥。”她瞥向殿外候著的江逸風，“忠勇侯已請旨親赴遼東坐鎮(zhèn)?！?br />
  帝后目光在空中交鋒。

  最終李治頹然擺手：“便依媚娘?！眳s又追加一句，“讓薛仁貴領(lǐng)前鋒——他的白袍軍，總不能一直閑著。”

  江逸風領(lǐng)了虎符退出時，聽見殿內(nèi)傳來天后的低語：“陛下可知？蘇定方昨日呈了《請歸養(yǎng)老疏》?！苯又谴杀K碎裂之聲。

  江逸風沒去細想，此時，他只想著迅速調(diào)二百禁軍，趕到遼東城（今遼陽）。

  弘農(nóng)楊氏的宅邸里，阿蘿正對鏡試戴珠冠。

  身后手下低報：“武順夫人昨夜暴斃，賀蘭敏之（賀蘭氏）墜馬重傷，容貌盡毀，恐命不久矣?！?br />
  聞言，銅鏡映出她瞬間慘白的臉。

  數(shù)月前她奉天后密令來此。

  而今，任務(wù)已成。

  此刻妝臺上還擱著武則天親賜的玉盒，內(nèi)里殘余的粉色藥末散發(fā)著甜香。

  “備車。。。。。我要回宮復命?！卑⑻}顫抖著摘下珠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