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章
事急從權(quán),他令人取來溫泉水,親手將那枚珍貴無比的丹藥化開,小心撬開李弘牙關(guān),將氤氳著紫氣的藥液,緩緩渡入其口中。
帳內(nèi)霎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焦著在李弘臉上。
李治與武則天更是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心臟擂鼓般狂跳。
時間點滴流逝,壓抑得令人窒息。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光景,就在眾人心神幾近繃斷之時,奇跡陡生。
只見李弘面上那駭人的青紫之色,竟如潮水般緩緩?fù)巳?,逐漸透出些許蒼白,繼而泛起一絲極微弱的血色。
他那細(xì)若游絲的呼吸,開始變得明顯、加深,雖仍虛弱,卻不再是那瀕死之態(tài),緊咬的牙關(guān)松開了,唇間逸出一聲低微卻清晰的呻吟。
“弘兒,”武則天第一個撲至榻前,顫抖的手輕撫兒子臉頰,感受到那回升的體溫,眼中淚水瞬間決堤。
李治亦是激動得難以自持,踉蹌上前,看著愛子死里逃生,喃喃自語:“活了…真的活了…上天垂憐,上天垂憐?。 ?br />
太醫(yī)們更是驚得目瞪口呆,旋即狂喜叩首:“侯爺真乃神人也,活死人,肉白骨,此乃仙家手段。”要是不說是仙家手段,真擔(dān)心帝后認(rèn)為自己無能。。。。。。
江逸風(fēng)見李弘情況漸穩(wěn),心下稍安,然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瓷瓶,卻是心痛如絞,五味雜陳。
這師父留下的唯一保命之物,就此耗去。
而李治與武則天,在巨大的驚喜與放松之后,目光卻都不由自主地、似無意又似有意地,掠過江逸風(fēng)手中那已空的玄色小瓶。
那眼神深處,除卻感激,更有一抹難以掩飾的震驚、灼熱與…難以言喻的覬覦。
能于頃刻間將一腳踏入鬼門關(guān)之人強行拉回的仙丹。
此等逆天之物,竟真存于世,江逸風(fēng)手中,是否尚有留存?他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又究竟是怎樣的世外高人?
武則天鳳目微瞇,心湖波瀾驟起;李治亦是眸光閃爍,氣息略顯急促。
帝后二人此刻心思,竟罕見地同步。
江逸風(fēng)將二人神色盡收眼底,儺面之下,唯余無聲苦笑。他收好瓷瓶,沉聲道:“陛下,天后,殿下雖暫脫險境,然心脈受損極巨,猶如累卵之危,亟需靜養(yǎng),萬萬不可再受顛簸驚擾。后續(xù)調(diào)養(yǎng),需格外科心?!?br />
他心中暗嘆:這大唐錦繡江山,看似花團錦簇,實則暗礁密布,若無我這“變數(shù)”在此,怕是真要星散離析……念及此,他只覺自己就是這大唐守護神。
他卻不知,此番用師門仙丹強續(xù)李弘性命,竟陰差陽錯,為這位仁弱太子延得十余載壽數(shù)。
時維麟德三年三月,自東都逶迤而出的封禪儀仗,幡蓋如云,車騎如龍。
九九八十一輛四輪馬車承載祭器,碾過新修的泰山御道,金鈴鏘鏘,與嵩呼萬歲之聲相和。
岱宗蒼茫接天,翠微染黛,早有工部官員督建一年之久的登封壇矗立絕頂,十二米圓壇覆黃帛,九尺危檐懸金鈴;
山下降禪壇方廣十丈,白玉欄桿環(huán)護,壇心鋪五色土,暗合天地經(jīng)緯。
御駕至山麓,皇帝李治扶軾而望,見盤道如天梯垂掛,不禁以帕掩口輕咳。